天涯浪子 - [陈青云]

第 三 章 邪恶之徒 [6]

  木盒只是扣住,很容易便打开了。

  一看,又为之呆住,盒里装的是一柄拇指宽,三寸长乌光发亮的铁如意。这就是宝吗?

  宝在何处?

  取出铁如意,审视了一阵,看不出任何奥妙。

  他闭起眼想,突然想到盒盖上“宝藏之钥”四个字,分明又指出这是开启宝藏的钥匙,那宝藏何在呢?

  他又傻了。

  在茫然无主的情况下,他再次检视木盒,希望有更进一步的发现。

  盒底有寸垫,是一方折叠整齐的绢布,下意识地掏了出来,抖开,在昏昧的光线下赫然发现绢布上隐约有字迹,这一发现,又使他再度激动。运足目力辨认,上面写的是:“先辈遗泽,福德缘齐备者得之,此乃开启宝藏之钥,双僧证果飞升,是谓仙缘。”

  前面三句一看就懂,后面两句可就难解了,“双僧证果飞升,是谓仙缘。”什么意思?

  根本与前三句连贯不上。

  他反复地看,用尽心思去想,脑胀欲裂,仍然得不到半丝头绪。

  追踪“天残”、“地缺”进入古墓得到“无忧老人”所留的绢图是机缘,在此地碰上冷玉霜是幸运,以后呢?

  这两句似揭非揭的谜语不能破解,“宝藏之钥”便形同废物,因为没有开启的对象,他陷入昏乱里……

  “轧轧!”声中,头顶上裂开了一个大天窗,立即有光照入。

  韦烈不虞有此,倒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出入门户开在顶上,怪不得摸遍了四壁毫无线索,不用说,自己也是从顶上被垂放下来的了。照此看来,昨晚并不是真醉,而是冷玉霜有心设计的,可笑,自己竟这么懵懂。

  “出来吧!”发白头顶,是冷玉霜的声音。

  他精神大振,也许冷玉霜能解此谜。抬头估量,孔洞距地约莫三丈高下,要出去不难,他应了一声:“来了!”身形旋飞而起,“呼!”地一声穿了出去,冲势太强,直升洞外两丈有余,一拧腰,轻轻落下。

  落点是一个矮峰的鞍部,目注四周,仍在谷里,殿堂屋舍远在脚下。日头已偎在山巅,白天视线开朗,这才看清谷壁的险峻巍峨,仿佛是挡住青天,大概只有猿猱才能攀援。

  冷玉霜俏立在一边,面色的确是冷,像寒玉雕琢的,但不碍其美。

  “怎么,你成功了?”

  “谢姑娘成全。”

  “不必谢我,这是你的福缘,我只是引线人。”略顿又道:“说起来应该是我谢你,你使我得到自由。”

  “怎么说?”韦烈大为困惑。

  “我和娘奉令守在此间等待有缘人,平素极少远离,更不用说快意江湖了,如果你不来,可能要守到下一……,”没出口的话应该是下一代,但想到己还没嫁人哪来下一代,便住口不言了。

  韦烈当然听得出来,可是不能接话。

  “这就是驼峰?”

  “你自己看!”

  韦烈一打量山形便看出来了,这座矮峰依附在高峰之下,峰头两端隆起,中央凹入形成鞍部,真像骆驼的背。实在想不到驼峰是谷中之峰,要凭找,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所谓福缘,至此又是一个明证。

  “我可以见识一下你得到的是何物吗?”

  “姑娘难道……”

  “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守住这地方。”

  韦烈上前数步,把铁如意和绢布自盒中取出,一并递与冷玉霜,冷玉霜接仔细看了看又还给韦烈。

  “姑娘看到绢布上的字了?”“唔!”

  “那最后两句何解?”

  “不知道”冷玉霜摇头。

  韦烈大失所望,他原指望冷玉霜能指点迷津,想不到她也一无所知,这谜底只有留待以后慢慢设法解了。忽地,他想到冷玉霜一再说奉命看守,她还有母亲,母女俩是奉何人之命?

  要是能找到发命令的人,岂不……

  “姑娘刚才说是奉命看守……”

  “不错!”

  “能见告奉何人之命吗?”

  “这……告诉你无妨,家祖父!”

  “哦!令祖是谁?”韦烈大为振奋。

  “无忧老人!”冷玉霜轻轻地说,脸上现出敬意。

  韦烈大为震惊,想不到“无忧老人”会是冷玉霜的祖父,怪不得自己在提到这名号时冷玉霜表情特殊,可是,“无忧老人”何以离开这人间仙境而去住古墓呢?老人已经坐化有年,变成了白骨骷髅,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冷玉霜在听自己叙述邙山古墓的故事时,只表情显出异样,并无悲戚之容,这又是什么原因?

  “你非常意外?”冷玉霜又说。

  “是的,在下非但感到意外,而且也不明白……”

  “我知道你不明白是什么,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先祖父乃是密宗白教的‘智者’,生前已经练成了‘大神通’,能知过去未来,一切都是他老人家事先安排的。至于死亡,在他而言只是去旧换新,人的躯体只是皮囊,时间到了就会朽坏,而灵魂不灭……”

  “姑娘是说佛家所谓的转世?”韦烈脱口而出,关于这玄之又玄的神学,他听师父谈过,但仅止于探讨,并不明其中奥妙,因为佛家的修持与禅悟与武家的内功修练有相似之处,所以偶而会言及。

  “不错,想不到你也懂!”冷玉霜竟然意外地破颜一笑。

  “在下不是真懂,一知半解而已!”

  “这就是你提及家祖父已化白骨时我不悲伤的缘故。”

  “这么说……姑娘和令堂也在修习密宗大法?”

  “家母是,而且已经略有所成,而我……与此无缘,这最重要,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修练。”

  韦烈似懂非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韦公子,此间事已了,我送你出去!”冷玉霜似乎不愿再深谈这个问题。

  “哦!”韦烈是很想多知道一些,但人家已经表示要送客,总不能赖下去:“姑娘,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能!”她断然的口吻:“因为我俗缘未尽。”

  “俗缘未尽”四个字使韦烈心中一动。

  冷玉霜高举右手,画一个圆又放下。

  一乘小轿冉冉而来,抬轿的竟然是素月和凝香。

  韦烈大诧,是冷玉霜送客要坐轿,还是……

  轿已放落,两名侍女微笑而立。

  “韦公子,请上轿!”冷玉霜抬了抬玉手。

  “什么?在下……”韦烈不是意外而是惊怪了。

  “请上轿!”冷玉霜又说了一句。

  韦烈无奈,尴尬地笑笑,坐上轿子。一个大男人坐轿,而抬轿的两名纤纤少女,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冷玉霜步到轿前,微笑着凝望韦烈。

  韦烈心弦乱颤,她这是做什么?突地,他感到一阵昏沉,意识逐渐模糊,还来不及探究原因,人已昏迷过去。

  醒来。

  人在原来登峰之前停留过的山溪边,倚石而坐。

  韦烈直瞪着眼,好一阵才完全清醒过来。

  是梦吗?绝对不是。

  他想冷玉霜是“无忧老人”的孙女,“无忧老人”是密宗白教的“智者”,她母亲不用说也有相当修为,她当然也具备了些异能,被她一看便失去知觉,的确是相当玄。她以这种方式送自己出谷,目的当然是为了保持谷中秘密。她说以后还能相见,因她俗缘未了,这表示什么?想及此点,下意识地一阵心跳。

  佛家讲“缘”与“慧根”,冷玉霜冰肌玉骨,蕙质兰心,显然是慧根深厚的人,但二者必须配合,有缘而无意根,难登至上之境,有慧根而无缘,无法入门,想来这便是她之所以不能修习大法的原因。

  以她现在的能耐如果进入江湖,会是什么局面?

  自己虽然已经得到了“宝藏之钥”,但要完成心愿还有最后的一关,现在是茫无头绪,看来只有待缘了。

  随即,他又想到司马茜,她还在垣曲苦等自己吗?自己对她无意,而且她已名花有主,可是偏偏她长得那么像路小青,完全是小青的再生,这教自己何以自处?想到这里,他的心又乱了。

  有山居人从近处走过,但连看都不看韦烈一眼,就像是这地方根本没这个人存在。

  今天洪流和王道要来此地会合,而这里是必经之路,韦烈只有等,既然不受干扰,就当此地是无人之境吧。

  人一静下来就会想许多事,韦烈当然不能不想,他想到预立遗书的父亲,哀伤抑郁的母亲,恩同山海的师父……

  最后,思想又回到冷玉霜的身上,她是个人间奇女子,她的作为无法思议,如果她所谓的“俗缘”指的是自己,能代替刻在自己心板上的小青吗?不能,即使是真的仙女也不能,可是……司马茜呢?

  他茫然了,痛苦的茫然!

  日头西偏,快要近山。

  突地,他发现远远的山脊上隐约有人影在晃动,太远,又有林木遮挡看不真切,行家一眼便可判别出那动作与姿态是属于江湖人物的。

  荒山绝岭何来江湖人物?

  他不由地想到了王道和洪流。

  于是,他再也沉不住气了,起身朝那岭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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