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悲惨世界 杀伐江湖 [4]
然而这并不是主要的理由,主要的是他这位掌上明珠伍青萍小姐已到了标梅之年,自幼即许配给云南点苍山前辈异人龙可忠之子龙匀甫为妻,此次行漂就便是送女出阁。在这双重的情形之下,这位老侠客不得不亲自出马。大江南北此时都已获悉了这消息,认为这一次那铁旗怪客可碰见扎手的人物了。以金剪手伍天麒那种惊人的武功,江湖上都认为那铁旗怪客一定是望名生畏,绝对不敢再轻易招惹这位老镖师,就连那伍天麒自己,想起来也有如此感觉,他常常想:“如果这使铁旗的小于聪明的话,他就应该这一次躲得远远的。否则,嘿!
我老头子晚年可又要开次杀戒了……”
他是那么自信,充满了豪气,就像他年轻的时候一样……
此时绕过了这山口子,眼前形势愈发陡峻,这位老头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对身侧的女儿笑道:“那铁旗怪客要是果在此处盘踞,那么这里形势是十分险要,真可谓一人当关,万夫莫入……”
伍青萍闻言一翻秀目,在马上笑道:“爹!人家都说这铁旗怪客厉害得很呢,大概知道爹要来了,吓得他跑了……”老人手持银须笑道:“但愿如此吧,我老了,也真不愿再多惹事了。”二人正说之间,忽听铃铃一阵破空之声,伍天麒淬然脸色一变,“啊”的叫了一声,仰头一看,正是一杆黑羽朱杆的雁翎响箭,一闪即往对岭逝去。他父女淬然拧缰勒马,遂听前行人马一阵吆喝,俱都停马不前,那八位镖师有四位已亮出了兵刃,转马驰近了镖车,另四位却是勒骑不动,喊镰的趟子手老霹雳李茂森,此时也己见状,他是老江湖了,押镖以来,见过多少惊险场面,一见这枝雁翎响箭,就知是绿林中踩盘子的信号,哪能不惊?
此时见状扭骑催马,拔刺刺已驰近了伍天麒父女,低道:“当家的!可有点子啦,这地方可太不利了,你老人家可想个办法……”
伍天麒双目环扫了四下一番,也发觉此地地势太窄,动起手来难以照顾镖车,不由冷哼了一声,道:“小于,投什么大不了,你前面带路,出了这岔口子再说,我倒要看看是那一道上的人物,居然给我老头子过不去……”
这老霹雳李茂森闻言后答应了一声,掉转马头口中吆喝道:“镖头说立即护镖前行……”跟着领先催骑,又吼了起来:“镖——镖——泰顺——泰顺——”
“伍——天——麒——伍—天——麒——”声调悠远,四谷回环不绝!
伍老镜头在马上一打量四山情势,也不由心中暗惊,暗付好一番地势,穷目所望奇峰凸云,峭壁林立,老藤纠葛,展延着森森的茂林,这绿林人居然盘踞于此,只此见识气魄已透着不凡。
伍青萍此时娥眉深锁,挨近父亲道:“爹……我们还是绕道吧……。”
金剪手伍天麒闻言,一耸那两道白眉怒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伍青萍不由脸一红,吃吃道:“女儿总像觉得这一次不大吉利似的,爹岁数也大了,何必再和这般,绿林小丑一般见识?”
伍天麒冷笑了一声,道:“真是满口胡说八道,我金剪手白吃了这口饭以来,何曾作过这种丢脸的事,你不要替爹担心了,谅这等小辈又能把我父女如何……嘿嘿……”
这老人冷笑着,那一双细目乍开又阖,眸子内透出怕人的光芒,他依旧是带马前行。
转眼问这一行镖马又出去三四里,眼前地势高亢,多松柏,大都高可参天,垂荫数里,除了这一行人马走路之声,再就是嗖嗖如哨的风声。
很奇怪,自从那支响箭消逝以后,竟是没有任何动静,愈发令人不解了。
伍青萍展眉一笑,说道:“别是这伙贼人听到喊镖,知道是我们泰顺镰局的镖,吓怕了吧?”言罢又看了父亲一眼,抿嘴一笑。伍天麒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太幼稚了……
正因为这伙贼子一直不出来,才愈是不凡,你等着看吧,事情没了,只是我奇怪,难道还真有明知我老头子亲自押镖而来,却胆敢来劫镖的人么?这人真是不简单了……”
俗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位老镖头果然见解不凡,就在他这话才一说完,又是一阵“铃铃……”划空之声,这一次却是一支白杆红翎短箭,直往侧面林内射去,伍天麒冷笑了一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道:“怎么样……”遂向在前面趟子手李茂森喝了一声:“亮旗。”
那李茂森答应了一声,遂至第一辆镖车上拔下一面金杆大旗,迎风一晃,已将这面大旗给亮了开来,金剪手伍天麒仰着脸看着这面金边大红色,绣着一个“伍”字的旗帜,不发一言此时众镍师也都感到事情不简单了,按说这代表伍天麒的旗帜一亮,无论那道上的好汉,都该知道伍老镖头已到了,多少总要卖些面子,所以这些镖师此时心内都很紧张。
伍天麒看了一下左右形势,正是一块山崖的尽头,再行就是平地了,不由眉头一皱,方料及此处不善,果然弓弦响处,一支利箭直奔老镖头头顶上射来,伍天腆不由冷笑一声,容这箭已来至头上,突翻右腕,以中食二指向这箭杆上轻轻一钳,竟给钳住。
他先不往那箭身看,却冷笑了一声,朗声道:“是哪一道上的好朋友2何妨请出一见,伍某这里候教了……”
言才毕,果闻哈哈一阵怪笑,声音颇为苍老,这人笑声甫停,却也朗声应道:“盛名之下无虚士,金剪镖王果然是不凡,我岳某见识了……”遂又闻其喝了声:“欢迎伍镜头。”
紧跟着钢锣响处,竟由山道两翼,出来了百十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俱都是手持厚背鬼头刀,一色的血红衣,显得十分劲壮。
这两队壮汉一出呈弧形将这山道横拦了个密,俱都虎祝耽耽地目瞪着对方镖客不发一语。
伍天麒此时已带马至前,.单手抚着银须,像是没有事似的,似这样颇有一会儿,才见由一羊肠小道上,谈笑着走下了两个人来。
……为首一人是一六旬左右的矮小老头,脑后一条花白小发辫,长仅数寸,身着古铜色马裤褂,青缎子的便履,两颜容,左额上还多了一颗挺大的黑痣,手中一只长旱烟袋,’这边吸,其背后一人年也过了五旬,赤红的脸膛,一身蓝缎长衫;背后却斜背着一对凤翅紫金铛,由二人这一副外表打扮,及其从容的态度判来,已可知绝非一般江湖上绿林盗贼可比拟。
此时那为首老头边走边笑道:“久仰了,伍老镜头,我兄弟强留大驾,实非得已,无非是想给你老人家攀个交情,就是不知道老镖头肯不肯赏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