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临风茶楼 [4]
他真的是一个职业刺客吗?
马车驰过秋水身边,正好挡在了他与锦袍公子之间。
秋水伸手在胸前飞快地捏了个手势,一闪身,消失在街旁的胡同口里。
小巷曲折幽深,人声寂寂。
青石铺就的地面光滑洁净,石缝间丛生着一小簇一小簇的野草。
锦袍公子慢慢走在这条寂静的小巷里,嘴角一直挂着一丝苦笑。
马车驶过秋水身边时,他已感到对于秋水来说,这是一个脱身的机会。
秋水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果然,即便他惊世骇俗地施展出“浮光掠影”绝顶轻功冲进这条巷子时,眼前早已没了秋水的人影。
他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看来,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自己比起秋水来都要差上一筹。
虽说差距并不是很大,但对于他们这种等级的武功高手来说,却是足以致命的。
他知道秋水一定是误解了他的意图,以为他是想对白袍会有所图谋。这也难怪,谁让他无缘无故地在大街上盯人家的稍呢?
锦袍公子负着手,缓缓漫步在小巷中。
他看上去很轻松,很悠闲,似乎是在领略欣赏这小巷中深深的秋意。但他的心里却绝不轻松,更谈不上悠闲。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住了。
就在他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一直与他保持着二十来步的距离。
这正是刚才他与秋水之间的距离,只不过现在他的身后,共有四人。
想都不用想,这四人一定是白袍会的人。
看来,秋水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了。
锦袍公子的心里虽说绝不轻松,但也绝不紧张,更谈不上慌张。
他只停了一下,便知道秋水的意图了。
他一停下,身后立刻就迫来四股杀气。纯正、凛烈的杀气。
他再迈步,杀气便消失了。
身后四人中,至少有一人的武功与他在伯仲之间,如果他返身硬冲,绝对不可能脱身。
他也根本不想脱身,因为他知道,秋水一定就在前面拐弯处等着教训他。
他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直往前走。
出现了这种情况反而令他高兴,因为他原本就想结识结识这位名震江湖的白袍秋帮主。
拐弯处就在眼前,锦饱公子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真的马上就要面对秋水了吗?
拐过弯,眼前是一条大街。
街上有来来往往的人流,哪里有秋水的影子?
锦袍公子愕然。
他猛地回头,身后小巷中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的脸色变了。
虽说他一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四人的动静,还是没有察觉身后的脚步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看来,那四人的武功比他估计的还要高。
他总算明白自己这是被秋水给耍了。
明知被人耍了,他却一点也没有那种屈辱的感觉。毕竟,能让秋水费这样大的劲来耍弄的人,普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他只不过有点失望。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锦袍公子挤身在人流中,负着手闲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像是对什么都挺感兴趣。
走过一条街,街口处一阵轰然叫好声吸引了他,他信步往那边走去。
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子,圈子里,一个红衣女郎和一个大汉正打得热闹,原来是跑江湖卖艺的小班子正在混饭吃。
像这一类的卖艺班子,十有八九都是骗人的玩意儿居多,耍几下花拳绣腿,然后就会址开一方又脏又烂的破布,开始卖所谓的“祖传秘方”,包治百病什么的。
但这两人手底下却是颇有几分真功夫。
那大汉手中一条齐眉棍舞得呼呼生风,棍影如山,向红衣女郎劈头盖去,红衣女郎左手圆盾左挡右拦,右手单刀在棍影中欺身直进,竟似还占了一点点上风。
险招迭出,险象环生。
观众们的惊呼和叫好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紧。
班主是一个瘦削结实的五十来岁的老人。他听着围观人众的叫好声,看看人们瞪圆的眼睛,发白的脸,剧烈扇动的鼻翼,笑眯眯地不住地点着头。
从观众们的情绪看,至少今天的饭钱是有着落了,他心里当然很满意。再说,场中急斗正酣的,正是他的两位爱徒,眼看着爱徒们的功力近来显然又有长进,他心里就更满意了。
大汉似显因久攻不下,颇为气恼,忽地大吼一声,沉腰坐马,展臂直伸,齐眉棍如毒龙般直捣红衣女郎胸腹之间。
红衣女郎一拧纤腰,左手圆盾平平飞去,切向大汉的软肋,右手钢刀带起一片寒光,冷风飒然,直劈大汉脑门。
这哪里是在卖艺,简直就是拼命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半声被堵住的哑呼声,显然他们都被场中的突变惊呆了,嗓子已经不听使唤。
大汉长棍脱手,右手在平旋而至的圆盾边缘一捺,圆盾斜飞起来,恰恰迎住了女郎劈来的刀锋。
“当啷”一声,单刀脱手落地。
大汉与红衣女郎立定身形,四下团团一抱拳,慢慢走回班主身侧。
随着一阵疯狂的变了形的喝彩声,铜钱如雨点般向场中掷去。
班主身边忽地纵起一个画着花脸蛋的红衣红裤的小男孩。
小男孩两手捧着个托盘在场中东窜西跳,扔进场中的铜钱竟是一枚也没有落在地上。
喝彩声再度响起,好多人的手忍不住又向怀里摸去。
锦袍公子微笑着,摸出一锭元宝,随手丢了过去。
元宝去势甚高,但落在托盘里的铜钱堆上,竟是一点响声也没有。
小男孩闪动的身影忽地定住了。
班主、青衣大汉、红衣女郎、花脸男孩,八只眼睛一齐盯住了锦袍公子。
锦袍公子微微一点头,正欲转身离开,花脸男孩已然叫道:“谢过这位公子爷。”
班主抢上几步,拱手道:“大侠留步。敢问大侠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