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大罗令符 [2]
第二天,我将庵址踩探清楚,到了半夜,戴上面纱,飞身进入庵内。
出于听到昨夜贼人说过庵中埋伏甚多,便加了戒备之心。我先在经堂上偷看了一会儿,结果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正在犹疑不决之处,蓦见经堂侧门里有人影一闪,当下不敢怠慢,连忙闪身下了殿檐,向侧门内纵去。
侧门内是一条走向地下室的甬道,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尼武功似乎不太高明,我跟在后面,她连一点警觉都没有,于是,我的胆便越发壮了起来。
走着,走着,到了一间铜墙门室,那个女尼忽然停步不前,在室外拍了三记手掌,铜墙上便露出一个五寸大小的方洞,洞口现出半张女人的脸,朝外面的女尼问道:‘怎么样?来了没有?”
外边立着女尼摇摇头。
里面的女尼冷笑道:‘他敢不来?嘿,想是活够啦!明月,你仍去经殿守候着,我这就来了。”
听语气,寝室里那个女尼可能就是妙法尼。因为洞孔太小,光线又暗,我一直没有瞧清她的面孔。现在听说她要出来,当然是再好没有的了。于是,我闪身一旁,让过那明月尼,随在她身后,重新回至经殿。
经殿是第二进大殿,也许妙法尼走的是另一条密道,我们到达时,她已经到了。
她那一身装束,根本不像一个佛门弟子,头发仍然留着,穿着一身淡红薄纱透明晚装,身材的确不错。她那时候正静静地望着殿外,我在她的背后,她固然不能发觉我的所在,但我却因此不能看到她的面貌。
这样静了没有多大时辰,殿脊上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暧昧而嘶哑的轻笑。
我倒唬了一跳,再看妙法尼,却似没事人儿似地,仍然静立在那儿。唔,我想,原来她在等那人来呢!
笑声方歇,立即有一条巨大的身影自殿檐前飘然落地,看样子,轻身功夫倒还不错。
这时,妙法尼蓦然一个转身,背向来人,似乎故意不去理会来人。
就在这一刹那,我藉着经殿上的油灯光亮,完全看清了她的脸孔。天啦,我几乎晕厥过去。……我当时的感觉是,我面前站的不是一个人,它是一面古铜镜,从镜面上,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就在我心痛欲绝、神思昏沉之际,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已经凑近我姐姐,不,已经凑近那个淫荡的贼尼身边,他从她背后张开巨大的双臂,粗野地一把将将她搂住,嘴里暧昧地笑着赔罪道:心肝儿,我喝了点酒,来迟啦,我喝……还不是为了等会儿在你身上报效,嘻……
嘴里说着,两手同时自妙法尼腰际沿前胸向下移动,终于抄起妙法尼的脸颊,扳转上仰,然后俯脸向下……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知道这种人在世上,多一个不如少一个,当下摸出雪山派特制的梅蕊金针……”
“对了,对了!”白男突然岔口嚷了起来。
“对了什么?”黑衣神女愕然问道。
“我也会使用梅蕊金针。”白男高兴地道:“我记起来了,那也是一个白发老婆婆教的。”
黑衣神女听了,也很高兴,道:“真的吗?”
白男笑道:“要看吗?我身上多着哩。”
黑衣神女笑道:“我知道,不用看了。她老人家三年五载总得云游一次,原来她去看望你爷啦。……听我说吧……我当时恨极了,一抖手,便下绝情,金针逞人那人太阳穴,虽然我发针在出声之后,但以我的手法,那人如何躲避得了。”
白男插嘴道:“我相信针由我发他也一样躲避不了!”
黑衣神女微微一笑道:“那当然,一个师父教的嘛。……只见那人一声闷哼,两臂一松,便望身后栽倒了。那人中针后,妙法尼虽然一怔,但很快便回复了警觉,倏然闪身旁退,朝我藏身处厉喝道:‘何方鼠辈,暗器伤人?出来让你家师太瞧瞧!”
我轻哼一声,以悠闲的姿态自暗处向妙法尼漫步走去。妙法尼大概已经看出我也是个女人。误会了意,怒声又叱道:‘五通魔是你什么人?你吃醋么?他和你……”
我哪能容她再糟蹋下去?
便也厉声喝道:‘慕容仙,住嘴!假如你还记得你的来处,赶快与我跪下来,领受家法!”
大概她不使用慕容仙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了,如今一旦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蒙面女子喝破,不禁错愕得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立在当地,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当时也是气怒达于极顶,除嘿嘿而笑外,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样又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她扬声格格地大笑道:‘师父已经死了,一元经也丢了,你百媚娘子在江湖上的行径和我慕容仙也差不了多少……再说凭你百媚娘子的那两手,要想藉着清理门户的美名来排除你异己的话,简直是做梦。我劝你百媚娘子还是赶回贺兰去陪三目狻猊那个老不死的快活是正经。……我慕容仙假如对那个老不死的稍为有点胃口的话,我慕容仙也不会不辞而别了。……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说得好,留点香火情,不尊师姐妹,也算交个朋友。要是你百媚娘子想仗着三目狻猊那点臭威风,在我慕容仙面前乱摆后母面孔的话,嘿……你还是想开一点好,兔得自讨无趣。”
我静静地听着……唔,我明白了,原来天乞婆除了慕容仙之外还收有一个绰号百媚娘子的女弟子。这个百媚娘子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慕容仙的口气,那个百媚娘子和三目狻猊之间可能还有着一些不干不净的事儿。我更听出,慕容仙离开贺兰山是偷着出来的,她偷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受不了三目狻猊的噜嗦,她以为百媚娘子是奉了三目狻猊之命,找她回山的。
她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是她的亲妹妹。
我当时一声不响地又向前走了两步。我的沉稳换来了她的惊惶,我进两步,她立即退了两步,同时厉声喝道:‘止步,不然我慕容仙可要痛下绝情了。”
我伸手撩开面纱,又上一步,冷笑道:‘慕容仙,看清楚吧,谁来了?”
我真无法描绘那一刹那在她脸孔所变幻的表情。是惊?是喜?是怕?是惭?是恨?是怨?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不似。
经过了一阵错愕,她忽然放声大哭着朝我扑过来,嘴里狂喊着:‘妹妹,慕容美!是你?妹妹!妹妹!”
我听了那阵哭喊,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