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淫媒 [3]
那“豪客”自就是牛顿了。
我本来忽然好奇心起,想问他何以这样的女孩会甘心自愿的去当妓女,但一转念间,也就明白那无非是为了一个钱字而已,老套之至,何必追问。
而且,这时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我问的是:“在她来之前不久,也有一个叫小水仙的?”
鲁鲁有点迟疑:“或许是……这名字很普遍,应该是有的吧!”
我道:“一定有,因为那豪客指名要找小水仙的时候,你曾问他要找的是旧的小水仙,还是新的小水仙。”
鲁鲁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深处,隐藏着奸诈,不留心是看不出来的。
他一面笑,一面拍着自己的头:“那多半是太久了,我无法记得每一件事。”
我扬了扬眉,取出了玫玲的画像来:“或许,这可提醒你的记忆。”
他定定地盯着画像看,眼皮跳动,我也不去催他,过了一会,他才道:“是,我记起来了,这小水仙,方走不久,阿佳就来了。我初见阿佳,还以为是小水仙,回来了,她们极相似,尤其是亚洲人看起来,更分不清楚,就像欧美人分不清亚洲人一样,所以,我也就替她取了小水仙这个名字。”
鲁鲁的话,听来天衣无缝,很是自然,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破绽。
我疾声问:“那旧的小水仙到何处去了?你是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便找人顶替她的名字?”
鲁鲁淡然一笑:“这些女孩子,来来去去,谁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然,怎么叫江湖飘泊呢?就算名字相同,也不算什么,在汉堡叫露露的妓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要对付他不是易事,我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请你把有关旧小水仙的一切,详细告诉我。”
鲁鲁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已是三十年前的事,而且,我根本就不留意她们的生活。”
我道:“不,这一个有点特别,你一定对她有特别的印象。”
鲁鲁反问我:“例如——”
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就越是使我感到其中必然有巨大的隐秘在。
我叹了一声:“我想弄清楚一些事——这些事已过去了三十年,就算在当年是十分重要,但现在你说出来,也不要紧!”
鲁鲁瞪了我半晌,才道:“你认为如此?”
我讶异:“难道不是如此?”
他突然的显得很是疲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忽然取过一只竹筒来,打开,酒香四溢。对这种酒香,我绝不陌生,红绞最嗜这种土酒,鲁鲁的故乡,离苗疆也不是大远,所以有着共通点。
他连喝了三口酒,我在这时说了一句他故乡的谚语:“随着时间的逝去,世上再也没有重要的事。”
鲁鲁笑了一声,把竹筒递给我:“可惜时间过得太慢了!”
我一面喝酒,一面心中一动:“你是说,三十年还不够久,其中还有些人和当年的事有关,故说不得?”
鲁鲁紧抿着嘴,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看他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就道:“你如果是不肯说,我只好去找青龙了。”
鲁鲁忽然笑了起来,他虽然在笑,可是声音乾涩之至,一面笑,一面还念念有辞:“青龙,青龙,他当然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哈哈!哈哈!”
他的态度怪异莫名,我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只好随便问:“他……青龙做了什么?”
鲁鲁道:“青龙一生,丰功伟绩,不知做过多少大事,他什么事都做过了,好事坏事也分不清,你要找他,请吧!”
我说要去找青龙,本来是略有威胁之意在的,因为青龙神通广大,谁都要买他的账。谁知道却引来了鲁鲁一阵牢骚,而且看来他没有惧怕的意思,这不禁令我有点下不了台。
但这种尴尬的情形,也有一个好处——为了掩饰尴尬,一些平时要考虑一下才说出来的话,这时就会冲口而出,说了再算。
我就在那样的情形下,大声道:“小水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扯皮条的结果?”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并不想到过这句话说了,会有什么结果。我的用意,只是要打击一下鲁鲁的气焰而已。
却不料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坐着的鲁鲁,陡地跳了起来,势子极猛,连他坐着的椅子,也一下子被带得向后跌了出去。
他跳了起来之后,看情形是要向我扑过来,我在那一刹,真想翻身避开去,可是转念间,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示弱,所我以仍然定定地坐着,而且冷冷地向他直望。
我和他本就相距不远,他一跳起身,身子向前倾,伸手已然可以碰到我,但突然之间,他身子一挺,直直地站定,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这一句,刺痛了他什么,但是我却可以肯定,这句话令他有这样的反应,其间必然还有我参不诱的原因在。
我说了一句:“好身手!”
我心中只是急速地在转念,该如何继续发挥无意中说的这一句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