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广陵散绝琴弦断 塞外星沉剑气消 [2]
戈古朗道:“云姑娘,你的哥哥身体虽然很好,但他毕竟还是病人,必须时刻有人看护。你懂吗?”
云瑚笑道:“这我怎会不懂,我会时刻在他身边护理他的。”
戈古朗道:“蜗居简陋,只有一间药室可以腾出来做客房给你们住。好在你们是兄妹,也不用避甚嫌疑。时候不早,你们早点安歇。”
云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过去她与陈石星一路同行,途中错过宿头,她也常常和他一同在林中露宿的。
不过同房共寝这却是第一次,不免稍稍有点难以为情而已。
她和陈石星进了房间,戈古朗在外面给他们轻轻掩上房门,就道:“要是你们发烧的话,不用惊慌。这是喝了药酒会有的现象。纵然热得难受,也不可跑出来吹风。”
云瑚说道:“我知道了。老伯,多谢你的关心。”
云瑚不敢打开窗户,但冷风从门缝吹进来,却也感到阵阵清凉。云瑚笑道:“喝了这酒,舒服得很。我只是觉得清凉,并非寒意。至于闷热的感觉,那是一点也没有的。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舒服?”
陈石星道:“是呀,舒服极了,舒服极了。咦,我好像是在云里飘呢!”
云瑚道:“真的吗?哈,我也感觉到飘飘然了。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不过一会,两人都有似醉非醉的感觉,房间里点着一枝松枝,给门缝吹进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定,两人也是心旌摇摇,感觉极为奇妙。
门外朔风呼呼,他们却好像回到了暮春三月的江南,回到了桂子飘香时节的桂林。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不觉的心坎里都充满了蜜意柔情。
陈石星忽地觉得眼前五彩缤纷,飘飘然好像置身子一种奇幻迷离的神话境界,陈石星道:“瑚妹,你还记得我和你游过七星岩吗?”云瑚道:“怎么不记得,洞中的景色真是太美丽了。咦——”陈石星道:“你怎样啦?”云瑚说道:“你一提起七星岩,我倒好像如今是和你又回到七星岩了。不,眼前的景物可比七星岩还更美妙,怎的这么多色彩,这么这么多变幻无穷的色彩——”
陈石星道:“我也正是有这样的感觉。
呵,不过,一缕热气从丹田升起来了。”
云瑚笑道:“你忘记戈老怕的话吗,闷热的感觉,那是因为我们喝了他的药酒。”
陈石星道:“不是闷热,是另外一种热……”这种令他心里发‘热’的感觉实是言语所难形容。不过用不着他解释,云瑚自己也感觉到了。她懒洋洋的如沐春风,伸个懒腰说道:“大哥,你过来抱着我。”
陈石星还有两分清醒,笑道:“你又不是孩子,为什么要人抱?”
云瑚道:“我不是要别人抱,只是要你抱,你别胡思乱想,我只不过想在你的怀中舒舒服服睡一觉。”
她口里叫陈石星“别胡思乱想”,她自己却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了。忽地笑道:“洞房花烛夜!大哥,你说咱们现在的情景,是不是像在洞房花烛夜?”
陈石星笑了起来,说道:“这房间只有松枝,哪来红烛了如今是寒冬腊月,更哪里来的鲜花?”
云瑚说道:“谁说没有?我眼前就有许许多多花朵,花朵在转,有桃花、有李花、有桂花、有山茶花、有玫瑰花、还有梅花……你没瞧见?松枝已经变成红烛,咦,这是松枝还是红烛?”
陈石星道:“别说梦话,我、我……”
云瑚已经投入他的怀抱中了。
陈石星一片迷茫,推开她道:“瑚妹,别这样。我去打开窗户,让你得到清凉!”口里这样说,推开她的那双手却是乏力了。
云瑚说道:“你忘记了吗,戈老怕叮嘱过咱们,不能打开窗户的!”
陈石星的一双手碰着了云瑚的娇躯,软绵绵的当真像是“软玉温香抱满怀”,他本来就已无力的双手更是推不开云瑚了。
当的一声,陈石星怀中跌下一只小小的金盒,盒盖打开,云瑚拾了起来,拿出盒中的一颗红豆,放在掌心。原来这是他们在桂林相思江畔所采的红豆,红豆又名“相思子”,以桂林所产最为有名。王维诗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说的就是这又名相思子的红豆。当日他们采下红豆,各自保存一颗,作为山盟海誓的信物的。
云瑚接着拿出自己那颗红豆,一双红豆,平放掌心,在陈石星耳边说道:“大哥,你记不记得咱们的誓言,红豆为媒,山川作证,生生世世,此情不渝。”
嘤咛一声,一双红豆跌在地上。松枝的火光,恰好也给穿过窗缝的冷风吹熄了。
在黑暗中,不,是在他们幻党中的色彩绚烂的世界里:他们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
心头的烦躁解消了,他们恢复了清醒。曙光也已透进窗户了。
陈石星深自愧悔,不敢接触云瑚的目光,轻轻说道:“瑚妹,我害了你。”
云瑚理好衣裳,与他倚肩说道:“大哥,别这样说,我一点也不后悔。咱们早已有了白头之约,你又何须自惭?”
陈石星心中一阵绞痛,想道:“换巢蛮凤教偕老,可惜我是命中注定不能和你偕老的了。”但他不愿云瑚伤心,可不敢把心里的话告诉云瑚。
不知不觉已是天亮,房间打开,只见戈古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说道:“你们昨晚睡得好么?”
云瑚满面通红,期期艾艾,陈石星道:“我好得多了,今天可要走啦!”
云瑚本不放心他马上就走的,陈石星手起掌落,劈开一根盘根错节的木柴,笑道:“你看,我最少恢复一半功力了吧?”
云瑚只道是那药酒之功,说道:“好,那就走吧。”
走到山下,陈石星想起昨晚之事,脸红直到耳根。讷讷说道:“这、这都是我的不好。你可别怪戈老怕!”
云瑚低声笑道:“我一点也不后悔,你别怪自己,我也不怪戈老怕。我不懂医术,或者是要这样、这样对你、对你有好处也说不定。戈老怕撮合咱们,那也还是好意。”她想到的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调和,万物乃生尸这类“古训”,却是不便说出口了。
陈石星连忙转过话题,说道:“咱们快点走吧,要走到天山可不容易啊。”
云瑚说道:“沿路都有牧场,买两匹好的坐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