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捕蝎母南鹗叛门 [4]
沈雁飞不敢大意,窥伺了片刻,那南鹗范北江身形隐起之后,便毫无声息,心中诧想道:“难道那厮已被这巨蝎毒死,抑是藏匿起来,等候我现身?”
想来想去,终觉得那厮乃是岭南黑骷髅洗大公的师弟,为宇内有数的毒物专家,绝不应如此容易便被弄死,多半是发觉那巨蝎来势有异,故此诈死藏起。当下冷笑一声,付道:
“我才不上这个当哩,好小子咱们耗着吧。”
其实要是这时那冯征已被他救醒,必定明知南鹦范北江的动静用意,趁这时突然发难,必定可以奏功。
四下草丛籁籁作响,渐渐可以听出那些声音都向金线网和钢叉所罩钉之处移去。
沈雁飞眼珠一转,趁这机会,伏低身躯在草中爬到冯征所卧的地方。
这时因是伏地而爬,故此彼此贴得近,他又是一双上佳夜明,于是看得清清楚楚,敢情冯征手足裸露的皮肉,都变了乌青颜色。
他忽然醒悟过来,忖道:“我真该死,他分明知道浑身是毒,故此刚才不让我用手沾触,我却因此而怪他,反而把他点了穴。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想到这里,不暇犹疑、先回头相度地势,再倾听四面动静。
然后运功行气,从修罗肩上发出一股阴气,把冯征托起,一跃两丈许,到了树下,再一跃上了树,把他稳稳地放在树枝上。
此时万籁俱寂,除了草丛中不时发出籁籁之声外,便没有其他声息。
沈雁飞极力压低声音,凑到冯征耳边道:“南鹗范北江还在附近,你得忍着点。”他也不知道冯征此时是否已毒发身死,假如光因是穴道被点而不能言动的话,却是能够听到他的说话。
他用修罗扇轻轻一拍,只见冯征身躯倏然松弛。那柄修罗扇并不闲着,继续在他胸前跳敲,眨眼间敲遍胸前十二大穴。
冯征睁开眼睛,却露出痛苦的神色,沈雁飞悄悄道:“他还在附近哩!”冯征点点头,没有做声。
但隔了片刻,冯征额上青筋突起,露出痛苦异常的表情。沈雁飞问道:“你怎么啦?是蝎毒发作么?”
他摇摇头,但连脖子的筋也突起了。
冯征终于忍不住,大大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浓痰,这一声咳嗽在这荒山夜寂之时,直传出老远老远。
沈雁飞见他尚想再咳,修罗扇一挥,敲在左前胸肩肿了云门、中府两穴上,这两穴俱属手太阴肺经,内力深通人肺,冯征登时气顺痰消。
可是这一声咳已经够了,凭他南鹗范北江身手耳目,再也不必张望便可以寻到他们匿处。
沈雁飞双目灼灼,严密戒备,但那南鹗范北江到底没有现身。
冯征哑声道:“我只要一粒解毒灵丹,便可以捡回一命。”
沈雁飞道:“奇怪,那厮被我用天蓝蝎打了一记,到如今都没现身。”
冯征矍然喜道:“他是被天蓝蝎钩了一下,故此赶快运功迫毒,趁他运功之时,大可以把他暗算,而且可以夺得本门解毒灵丹。”
“不成,他已藏好一会儿工夫了。”
“啊,不错,他运功疗毒立刻可痊愈。”
“那厮用一面金网不知罩着什么毒物,还用钢叉钉在地上,然后才跃起匿起。那是什么东西?值得挨我一下也不肯放弃?”
冯汪道:“那是天蓝蝎母,体积特大,行动较为迟钝,并且不会跳弹伤人。可是得到这只蝎母,便等于捉到那一巢天蓝蝎,经过训练之后,尚可以驱遣伤人。你可知在什么地方?”
沈雁飞道:“就在那边,我还看得见那钢叉的柄呢!”
他叹口气,道:“若果我能走动,便可以过去把那蝎母藏起来,然后和他交换灵丹。”
沈雁飞知他不好意思求他做这等冒险之事,只因彼此毫无渊源,像样这如今对待他,已算是侠义为怀了。
他从来未曾想过自己居然会仗义救人,向来都认定自己乃是坏人,不齿于正人君子的那一类人。
然而如今却有些变了,到底在目前他不是站在黑道魁首秦宣真那一边的。因此,他觉得自己已有权像那些正人君子或侠义之士那般想法和做法。
不过这件事的确太危险,那南鹗范北江的武功虽不知火候深浅,但单从人家那一手轻功以及成名已是多年想来,料也比自己略胜一筹。
若在平日他可真不必畏惧,特别是目下已能使用修罗扇第八扇,可以发出阴气制敌死命。
但最惨的是刚中了鸠盘茶之毒,用力之后,不时会觉得头晕脚软。四肢乏力,故此一旦惊动那南鹗范北江,定然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他考虑了好一会儿,轻轻道:“本来我去也可以,但是……”
冯征已拦住他的说话,道:“这件事不但是我非份之求,而且你去也不管用。那金丝网为我本门至宝,附有奇毒,除了本门之人,再也沾触不得。至于那柄钢叉,必定附有南鹗范北江防身三毒中的蛛丝,只要黏上一点,不论逃到天涯海角,也将被那毒蛛跟踪追到,不知不觉中被它咬死。”
沈雁飞俊眼一瞪,骇道:“果然有这等厉害么?”
冯征苦笑一下,道:“一点也没有讹假,我本人也弄有这么一只毒蛛呢,可惜放在洞中,没有携来,否则横竖我活不了,送给你也好。”
沈雁飞咋舌:“难不成我带着那东西,觉也不必睡了。”
冯征摇摇头,道:“这是暗算人最好的毒物,只要在仇人出人之处,命毒蛛布下蛛丝,等仇人一沾上,便可放蛛噬仇,绝无幸免。我那只毒蛛放在一个小玉葫芦中,葫芦盖子里藏有三粒丹药,只要你用三清中指血,滴在丹药中,喂那毒蛛服之后,永不侵害于你。”
沈雁飞耸耸肩头,心中并不置信,道:“算了,我就怕这些东西,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咱们虽然全无渊源,但既然你我有缘,碰在一起,我总愿意想法子救你,对于死之一字,我可不大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脑中现出吴小琴亭亭情影,不由得一阵心酸,百念俱灰。
“可是我虽然想拼了性命为你夺取灵丹,但我知道自己办不到。”冯征那双乌黑浓厚的眉毛掀一下,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却关心地问道:“怎么啦?你……”
沈雁飞苦笑道:“我本身已被人暗中下毒,顶多七日之后,便将武功全失。”须知练武之人,要他失掉全身武功,比他失去性命还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