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此姝情更深 [2]
白男经二人一吹一捧,颇感受用,但对打听小吊眼儿下落之念并未稍息,这时和颜悦色地向玄龙余拜白问道:“请问余侠,是于何时何地见着敝师弟?他现往何处去了?”
玄龙却顾左右而言他地继续道:“自家师为在下命名之后,在下就。”
白男连忙岔道:“台端命名与敝师弟之去向难道有牵连之处?”
玄龙大点其头道:“正是!”
这句话不但白男听来如坠五里雾中,连大头乞儿也倏然收敛了笑容,睁大双眼,表现出甚感意外之状。他一瞬不眨地望着玄龙,他真不信玄龙能从这神来一笔中做得出什么文章来。
只见玄龙在说了“正是”之后,从容不迫地又接下去说道:“家师尝言,当今武林虽然门派林立,武功各有所宗,但欲出人头地,成万人敌,为武林焕放异彩的话,则非得传早已淹失的白家轻功拳剑气四绝之学而无望。是以为在下因姓续义,取拜白之号。余者我也,拜白者,钦拜白家之武学也。”
白男听了这番解说,内心固感喜悦,但仍不免皱眉道:“承蒙余侠谬赞,不敢当之至,可否请余侠从简说明敝师弟之现状?”
玄龙正色答道:“从简不得。”
白男讶道:“何故?”
玄龙道:“设若断章取义,割片取段,下文说来便会令人有兀突之感,在下与少侠尚属初会,如因词不达意,引起少侠误会,实非在下所愿也。”
白男不禁脱口喃喃念道:“酸气熏人,真有点像小吊眼儿那股劲儿。”
玄龙心下暗笑道:“我不像我,谁能更像?”
心里这样想,表面却装着不解其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因为家师与令祖白老前辈早年曾有异乎寻常之渊源,故对贵府绝学知之甚稔。因此之故,在下对贵府的降龙伏虎拳法和剑法,以及贵府独步天下的坎离罡气功、柳絮轻身术也能略知一二。”
白男忍不住讶声问道:“令师何人?”
玄龙只好祭起上次对付官家凤的那件法宝了。他先摇摇头,然后以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态告罪道:“在下因家师有嘱在先,不得轻泄名讳于人,尚望少侠海涵。”
白男点点头。心想:这个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来日碰上了爷爷,还愁他老人家猜忖不出么?于是便道:“请说下去吧!”
玄龙乃接下去说道:“那是前天的事,在平昌”
白男急急地问道:“你遇上了他?”
玄龙故作不解地反问道:“谁?”
白男脸色遽然一红,期期地掩饰道:“你说是前天在平昌遇上敝师弟的么?”
玄龙不敢多逗,点点头道:“是呀,前天,在平昌,约摸三更左右,在下在路过一座巨宅之际,忽见身前不远处正有人以一种奇快而又飘逸的轻身功夫窜向该宅后院,细审之下,不禁大吃一惊你道何故?”
白男脸色忽然紧张起来,忙道:“那人施展的竟是柳絮身法?”
玄龙双手一拍,大声道:“一点也不错,柳絮身法。”
白男急急地道:“后院?是那户人家的内宅么?”
玄龙点头道:“后院当然是内宅喽!”
白男脸色霍然一变。
玄龙只做不见,继续说道:“我当时在发现了来人身法竟是传闻中白家绝学之后,既奇且讶更喜。奇的是白家绝学果然神妙无比,叹为观止。讶的是白门传人何以在此时此地出现?喜的是平生之愿有机可偿,无论如何,也得跟踪下去,伺机攀识一番不可了。主意既定,立即循踪向后院追去。”
白男脸色红白不定,似乎异常担心下文的内容。
玄龙心中暗慰道:“真想不到她关心我的程度并不在官家凤之下哩。”
他一面想,仍然尽量控制着声调音色,不令露出破绽,他要将这篇谎言编得天衣无缝,让她全盘谅解了他的妙法庵之行实是一身清白之后,他才能显示真正身份,这之前,他想制造一点小冲突,来探究白男三年来对吊眼玄龙到底产生了几许情感和信任。
“后来呢?”白男追问道。
玄龙作回忆状着,缓缓道:“追到后院之后,我见到一条修伟的身影灵巧地倒悬在风檐之下,那似乎是一间卧室,卧室内隐约传出一阵女人家浪笑声音……”
白男脸上,忽现怒意,沉声道:“如此说来,那人一定不是我的师弟!”
玄龙故意诧道:“何以见得?”
白男怒道:“我的师弟决不会下流到去偷窥别人家内眷卧房,像阁下……”
玄龙心头一惊,忧喜参半。喜的是白男信任他的人格,忧的是妙法庵中那一幕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将来如何洗刷?但现在也顾不了这许多,只有先唬下去再说了。当下不动声色地又道:“少侠误会了,那并不是一间女人的卧房,请听在下细说始末。”
白男面色稍霁。
玄龙接着说道:“我听到那阵女人的笑语之后,当时的感觉也和白少侠此刻的想像差不多,心中纳闷之至。我想道,对方若果为白门之后,怎会将心神用到那种地方去的呢?待我悄悄凑近一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白男脸色倏然一宽,笑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问完,忽又喃喃自语道:“小吊眼儿怎么啦,连有人走近身边都不能觉察,幸好不是外人,万一是个仇家岂不危险之极?”
这种对他武功充满自信,对他安全充满关切的自语,玄龙听了,异常感动。他几乎不忍心再谎下去,要跳起来大声一口喊出来:“白师哥,我就是玄龙,我错了,我是清白的,妙法庵之行,龙弟没有做错什么,相信我,同时原谅我,玄龙实在不忍心再以这些无中生有的谎话欺骗你了。”
可是,他能这样做吗?假如白男想向坏处,以为他适才这一篇话都是为掩饰他的妙法庵那一幕而发,现在的突然坦认可能是担心将来拆穿了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岂不更糟?所以说,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管如何内疚,也得暂时违心到底了。
于是便接道:“白少侠,您也太看轻您的师弟了,这个等下您就知道。且说在下看清室内一切之后,方始恍然大悟。原来令师弟偷窥的不但不是一间内眷卧室,那是一间书房啊!此刻里坐一男一女,男的浓眉大眼,一脸堆起横肉,女的倒生得不错,您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