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 - [柳残阳]

第十一章 蹄扬大荒 倩笑酸兮 [2]

  那位少女,带着一脸诧异的表情,向无缘大师盯视了片刻,然后,她惊喜的叫了起来。

  “大和尚,你又来啦?”好一口纯熟而清脆的汉语,原来这位少女竞与无缘大师是素识呢!无缘大师多皱的面孔上展现了一丝笑容,他缓缓下马,望着少女笑道:

  “美娃,你还认得老僧,真是难得。”那叫“美娃”的少女格格一笑,嘴里说话,目光却转向亦已奔到眼前的寒山重等人身上:

  “大和尚,才有几年不见,我怎会就不记得了?”无缘大师拂了拂僧袍,道:

  “美娃,你爹在么?”美娃眼珠子直楞楞的瞧着寒山重,好像没有听到大和尚在问她的话,寒山重双手抱拳,笑道:

  “姑娘请了。”美娃这才收了魂似的红着脸还了一个笑容,落落大方的道:

  “你真懂得礼数,是与大和尚同路的?”寒山重眉梢子一挑,点点头,梦忆柔一直站在寒山重身侧,没来由的,她觉得一股子酸气直往心窝里冲。无缘大师有趣的笑笑,道:

  “怎么,不请老憎与一干远客进屋坐坐么?”美娃小巧的鼻子一皱,俏皮的道:

  “谁不请你呀?两条腿生在你自己身上。”几个人鱼贯入室,这是一座隔成三间的石屋,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浅浅的石池,池中不是水,正生着熊熊的炭火,炭火之上,有三个可以转动的铁架子,架子上,三头小乳猪已经烤得油黄焦香,脂津淌滴,围着石池,铺设着几块大熊皮,又柔软,又厚实,还没坐下去,已经令人有一种舒适的感觉了。

  无缘大师与寒山重等人靠着石池坐下,美娃则忙着进入里屋去端了四杯乳茶出来,无缘大师微微一笑,道:

  “美娃,老僧一向素食,有净水一杯足矣。”美娃又格格笑了,道:

  “假如每个过往客人都像大和尚你一样好侍侯,我家这专门做外客生意的小买卖也就早关门大吉了。”无缘大师笑了笑,没有答腔,端来一杯净水之后,美娃坐到石池边,伸着腰去摇动架子上的烤乳猪,她穿著红花对襟小褂,因为她伸展上身的原故,缩上去了一大截,露出腰部微带棕色,却异常细致的皮肤来,昭,她没有穿小衣呢。

  寒山重浅吸着粗瓷杯里的乳茶,目光却在那一截露出的小蛮腰部位游视,嘴角上,有一抹淡雅的笑意。

  梦忆柔早已敏感的察觉了,她气得脸色都几乎发了青,原来倚着寒山重,这时,她蓦地向旁边移出了好远。

  司马长雄目不斜视,和那杯茶拼上了命,一大口一大口的牛饮着,好象十分感到兴趣。

  拨弄了半天,美娃缩回身子,朝寒山重嫣然一笑,雪白而莹洁的一口牙齿,就好象两排光润的编贝:

  “你们一定都饿了,是不?”话中虽然有个“们”字,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盯在寒山重脸上,那模样,就直等于只在问寒山重一个人似的。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当然,现在正是晚膳之时。”这少女姣好的面庞上展开了一片如春花怒放般的绚丽笑容,俏逸得很,她穿花蝴蝶般奔向室内,片刻间,已端着一叠粗盘及几把铁质刀叉出来,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一个身材高大,生着一大把胡子的南装老人闯了进来。

  无缘大师一看见这南装老人,已立起笑道:

  “山伯,多年不见,你却更显得壮健了。”那南装老人宏亮的大笑一声,摔下扛在肩上的一串猎物,大步过去与无缘大师拥抱一个紧,也是一口流利的汉语道:

  “大和尚,快有六年不见你了,呵呵,你却还是这么枯瘦,像个灯草人似的不满一抱呢。”二人亲热了一阵,无缘大师为寒山重一广引见了,这叫山伯的老南人,正是美娃的父亲。

  山伯有着南人传统的豪爽性格,他与寒山重没有谈上几句,就熟络得很了,于是,这位老南人回顾向他女儿吃喝着:

  “美娃,把老爹的那坛白酒给扛出来,今天难得老爹高兴,要与这几位好友痛饮三百杯!”说罢,他又向无缘大师哈哈一笑道:

  “老和尚,你放心,白酒是我亲酿,完全素的。”无缘大师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美娃己搬了一个小孩高矮的酒坛子出来,山伯拍去酒坛上的密封,满满给各人斟了四海碗:

  “来.咱们先干,各处一方,能聚在这石屋共饮,正是大和尚所说的缘份!”寒山重举杯就唇,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急忙转过去,梦忆柔已经闭着眼睛喝了好几大口,寒山重急切的道:

  “小柔,此酒气息醇厚,必极凛烈,你少饮两口,不要再喝了……”梦忆柔神色怪异的看了寒山重一眼,淡淡一笑:

  “不,我要喝。”寒山重微微一楞,忙道:

  “那么,让我代你喝。”梦忆柔摇摇头,面庞上有一股梦幻似的红晕,她双手捧碗,竟然一口气将那么一大碗烈酒吞下肚去!

  司马长雄在一边也看呆了,山伯却一拍自己大腿,喝彩道:

  “好,看不出这位姑娘生像娇弱,却具有这般海量,咱们南家的女娃也不过如此了!”笑着,这个老南人仰起脖子,咕噜噜已将碗中酒喝了个干净,向梦忆柔照照碗底,梦忆柔也学着他的样子照照碗底,但是,那只拿碗的手却摇晃得厉害。

  寒山重干了酒,剑眉微皱的望着梦忆柔,梦忆柔脸上越发婿红,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双眸的目光,惺松而朦胧,就这一碗酒,寒山重知道,她已经醉了。

  山伯老兴勃发,兴冲冲的又为梦忆柔倒满了酒,再一一为各人斟满,寒山重舔舔嘴唇,道:

  “老丈,梦姑娘的酒,由在下代饮如何?她休质不佳,恐怕难胜酒力。”山伯呵呵一笑,摆手道:

  “寒小哥客气了,这位姑娘分明好酒量,怎的又说不胜酒力,莫非寒小哥不愿赏给老汉这分薄面么?”寒山重有些为难的撇撇嘴,尚未及再说什么,梦忆柔已醉态可掏的举起碗来,含糊不清的道:

  “老先生,我喝……我可以再喝十大碗……”说着,她又举起碗,毫不考虑的往嘴里灌了下去,酒渍顺着她的唇角往身上流溢,淌得她衣襟上一片湿。寒山重冷冷的注视着她,牙齿深深咬着下唇,梦忆柔终于又饮尽了第二碗烈酒,她斜着头,美丽的眸子似睁欲闭,喃喃的道:

  “百年三万六干日……一日须倾三百杯……”“杯”字尚在她的舌尖打圈儿,她己蓦然向旁边歪倒,手上的碗滚落在熊皮上,醉了,梦忆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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