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峰回路转 [1]
柳剑雄揭开玉盒,才说此番必能得到奇书,岂知竟然又落了空。
须知“大罗金刚宝录”名震天下,百年来,多少高人为它溅血送命,无数武林奇士为它癫狂。柳剑雄虽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但一阵好奇心使他产生了一种极欲一看的心念。
另一重原因,受人之托,很想替少林门立此一件功德,是以他此刻不但失望,心情更是懊丧之极。
惊诧、懊丧,可说是他目前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不但奇书的影儿未见到,便是连那柄“银阙剑”也是踪影渺茫。
当然,这柄剑是被盗墓的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拿去了,他哪知命中注定仍是他柳剑雄的兵刃,辗转的已经落到柳彤襄阳开设的当铺之中。
虽然是感到失望,他没有考虑应该怎么做?毅然的返身来到骸骨倒卧之处,伸手一抄,捧定那具骷髅,向墓外走去。
按照林少峰素笺所示,他沿着墓道石级向下走去。下得岗顶约十丈,远在三数十丈外,左边山坳拐角处,一个突出小峰,峰顶正有四棵合抱古松,虬枝盘舞,有如华盖,在晨风中阵阵摇曳。
他踱下小岗,来到石级尽头一座半塌牌坊下停下来,前面杂草掩径,看来再无路可通了。他只好对正那座小峰,踏着丰草走去。
相去小峰顶还有好一段路,已闻松啸盈耳。
小峰并不甚大,顶端大约半亩,四棵老松占了金、木、水、火四个方位后,中央所余空隙也就无多了。
峰顶光秃秃地寸草不生,枯枝败叶,倒是薄薄的铺了一层。他轻轻的将骸骨放落松叶上,吁了一口气,端详了一下地势。
目到处,峰下是一千丈峭壁。陡立如刀切,望不见底,隐隐得见一河如带,宛似微闻一息湍急的奔腾流水声。远山仍是层峦叠嶂。朝阳迎人,照得头顶的几座峭峰亮闪闪的宛如镀了一层银色。
白云冉冉在头顶半峰飘过,山风拂处,顶端峰壁上的矮松秃枝在“沙沙”作响。
松涛韵啸中,柳剑雄将四棵合抱老松的方位相度了一下,就中央戌己土的方位,遵照林少峰所嘱的“丙丁”向,朝南划了一个长方形,登时运剑如风,沿着所划线条挖掘下去。
顷刻之间,他挖了一个两尺深的土坑,将土运堆一侧,微一忖底,掩埋这具枯骨,卓有余裕。刚待动手将骸骨运放坑内,蓦然一念横过,心想:“三尺黄土,我才挖得两尺……”
念起,随一脚跨下土坑,又运剑掘土。
又是半盏热茶工夫,土坑差不离深达三尺,猛的剑尖锵然一声静鸣,有如插在一块石上。
他毫不为意的运剑挑开上面那层浮土,触目处,霍然又是一块青色石板。他眼珠一转,心知有异,连忙伸手猛将石板揭开,登时有点悚然动容。
石板下安放着一只已经腐锈了的铁盒,长约八寸,宽不及半尺。
他有点微诧,不敢贸然运剑去挑划铁盒,如果再次失望,难免令人惴惴不安;果真盒中就是那部奇书,骤然间心中惴然,会有点过分激动。
强吸了一口冷气,将心情宁静了一下,手儿微颤的举剑划下,那层锈得疮痍满目的铁盖,剑尖到处,业已支离破碎的成了细屑。
他小心翼翼的挑开铁屑,竟然是一盒溶化之后凝固的松脂,色如琥珀,隐约可见是二三分厚一层,里层宛如包了一件什么东西。
他运剑轻轻的将松脂削剥掉,一层油布出现,小心的将油布扯开,一张色鲜如新的黄绫,裹定一支长方形的碧光晶莹的小巧玉盒。玉盒乍现,柳剑雄心如小鹿乱撞,随将动作停止,两手捧定玉盒,不敢贸然揭开盒盖。
他心中转了几转,已有了个数,心知这次盒中必不会再落了空,但他仍没有勇气立刻将盒盖打开。
良久,他心想道:“反正要看的,我怎么啦!”
哪来一股勇气,显出来他的决心动作多么刚毅,轻轻一拈,盒盖立开,映人眼帘的,正是那本瞩目武林的奇书,他惊啊了一声,虽是事前有了准备,仍掩不住那阵激动的狂喜。
一层黄绫裱面的硬羊皮书面上,用朱笔写了一行篆字——“大罗金刚宝录”,笔走龙蛇,端的腕力强劲。
柳剑雄疾的迎风一晃,不暇顾盼,飞快的探手入怀,早将宝录揣好。
毕竟他是聪明绝顶,谁知恰在此时,顶端峭壁上簌簌的洒落了不少积雪,他登时惊愕得疾将头猛仰,一切了无异状,白云一如早先的悠悠飘逸,峭壁顶上的苍松矮树,仍自在风中摇曳,划空洒落一阵锐啸。
看得一阵,唇角起了一个微笑,心想:“朔风动寒松,怎不会将枝干上的积雪摇坠?”
不以为意的疾将坑中的浮土运堆坑外,再将追云剑客的遗骸捧放其中。
掩埋好林少峰,在崖壁脚端找了一块青石,陡运丹田真气,力透锋尖,运剑朝石上划去,只见石屑飞溅,一口气刻了一个墓碑。
少林大侠追云剑客林少峰之墓
晚荆襄阳柳剑雄敬立丁卯仲冬
石碑刻成,面南立好,插回宝剑,撩衣向墓前拜了四拜。
人逢喜事精神爽,奇书到手,林少峰遗骸埋好,连忙起身想朝古墓走去,找到雪龙,好赶路去追二哥。
意动犹未移步,雪龙已自来到脚边,柳剑雄轻舒臂,抓起雪龙,纵身飞跃。好快,疾似一阵清风劲动,眨眼之间,已飘上岗顶。他未停步,又回眸向古墓作了依恋的一瞥。就一迳的飞身离去。
穿过柏林,纵过峡谷,撒开大步飞跃。
柳剑雄江湖阅历太差,这番粗心大意的落下了几处极为明显的痕迹,诸如立碑落石,未削去墓穴中壁端上的字迹。最重要的是忽略了头顶积雪飞坠的原因,致使后来武林中为这本奇书又引出不少事故。
他疾如旭日飞升,片刻之间,猱升到原来立足的峰顶,将奔势缓得一下,停下身来,顿感口干舌燥。不但渴,而且有点饿,随探手入怀,又去摸出一枚野参,细嚼了一阵,但自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汗倒是流了不少,野参一落了肚,饥火虽压熄,口仍有一丝干涩。
他放眼四望,群峰层峦,找不到一处流泉。忙着又朝北转了两个峰角,来到一堵面阳的峭壁下。
触手处,软滑柔腻,绿苔满壁,缘壁弯身过去,隐闻水声潺潺,连忙循声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