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
唯有的是那双自己熟悉的手紧紧握着自己。
她无法想像羽公子这样的高手也会死。
好长的沉默,明冷香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指,握住自己手掌的十指已冷。
她的心也冷了。
郎君的双手终于无力的垂落,沉重重的彷如自己的心掉入了地狱,又轻飘飘无力的有如自己的灵魂也被抽离。
真想不到一代枭雄的羽公子会死于盛年之时。
明冷香已无泪,立起的身姿有如石像般的挺直。
闷闷的天雷轰轰而来,越来越近。
终于是闪电夹在霹雳中猛击着大地。
“你放心吧!我会完成你的遗志……”
明冷香轻轻的声音由心底响起,道:“石剑的秘密和独孤斩梦的第十七剑……”
她长长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嘶哑而厉,道:“我会用这两种武功杀光他们替你报仇!”
声音穿出了地窖和凌空而落的大雷鸣响共振。
哗啦啦!好大的雨奔下。
好大好大的雨,雨打在伤心人的身上。
碎石般的雨珠打在身上很痛。
痛,可是怎能和心中的痛相比?
新坟初,连天也哭。
潘雪楼忘了自己曾有泪水。
咸咸的,滑过双颊沾濡在嘴角,咸咸的。
刀犹在手,情却已死于心中。
羿死奴的心呢?
多少次梦里,曾想过有一位亲人?
一位就好。
不管他是断手缺脚,甚至是疯子都无妨。
只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和自己是相同的血缘,他愿意跪倒拜伏在天地间三天三夜。
他知道他有。
却是在最接近的时候上天又带走了她。
雨,更大。
羿死奴忽然有一股怒气冲上了顶门,恨!
他好恨天,好恨地,好恨人间千百事。
更大的雨,更激昂的奋怒。
忽然一声厉的长叫由心底长啸而出,在大雨中羿死奴狂奔了起来,好快好快的被雨幕遮住了身影。
黑情人在讶异中想追,却叫邝寒四的手轻轻拉住。
“现在谁也劝不了他……”邝寒四的声音充满了悲凉,道:“心病只有心药来解。”
自古来失心疯的确不是可以劝得醒。
黑情人深深叹了口气,眼前的潘雪楼背影不动如山。
更大的雨却越发显示出这道背影的苍凉。
他一叹,走向前轻轻拍了一下这位朋友的肩头,道:“唐姑娘绝对不希望你这样……”
黑情人凝视着坟碑,上头是用刀一痕一痕的刻出惊心动魄的字。
“爱妻羽铃之墓”!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因为刀锋刻处的深邃而令人强烈感受到刻划者的心情。
无情如死。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邝寒四也站到了另一侧,他缓缓而有力的接道:“但是我更知道找到杨雪红姑娘会对唐姑娘的死知道得更多。”
潘雪楼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
“她们出固阳城后,先往北绕再往东入关。”黑情人的声音也激昂了起来,道:“以羽公子来回的时间计算,约莫可以猜出方位内十里方圆。”
潘雪楼的目光终于抬离了墓碑,每一个字说出得好吃力,道:“你们去,我留……”
一阵沉默后,潘雪楼缓缓又道:“别阻止我……”
黑情人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潘雪楼留下来的目的,杀羽公子。
潘雪楼最后一句话却表明了如果是朋友就别劝他。
但是,以潘雪楼的一把刀能杀得了羽公子和明冷香?
黑情人没有说话,邝寒四也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有马蹄破雨踏水而来。
是谁?
杀气一弹指间蒸破了雨珠,变成朦胧的一层水气。
在这个时候来的人,来这种地方的人几乎只有一种。
杀人的人。
我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潘雪楼去杀羽公子,黑情人在叹气、在苦笑,但是最少可以阻止任何一个人来破坏这种肃穆的气氛。
人影在马背上。
黑情人弹身而起,击中“黑情人”已是凝视将发。
“停!”是个女人的叫声。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卡拉娇媚的身影在雨中轻笑着,雨珠从发梢滴落。
几许流海贴在额颊特别有一番味道,黑情人看了她一眼,冷嘿道:“你倒有胆敢来?”
“怕什么?”卡拉咯咯笑了,道:“你应该奇怪的是我为什么找得到你们的行踪?”
邝寒四冷哼哼乾笑着。
这可是大事,连卡拉也知道的话,羽公子和明冷香又会如何不知?
卡拉看着黑情人和邝寒四一眼,最后的目光落到潘雪楼的背影。
眸子忽然变得好温柔。
黑情人见过不少女人。
他可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这是一种女人对仰慕的男人时才会出现的目光。
“羽公子死了!”
“什么?”
三个男人同时讶叫,潘雪楼更是激动回身跨步。
这一跨好大步的到了卡拉的骑座之前。
“怎么死的?”
“死在一个人一把刀下。”卡拉看着潘雪楼,虽然雨正大,但是那种眼神绝对热切得可以融化一切。
“那把刀的名字叫‘凌峰断云刀’。”卡拉缓缓的道:“而那个人的名字就叫做潘雪楼。”
好长一阵沉默,潘雪楼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真想不到羽公子就这样死了!
想不到啊!他在这刹那间忽然若有所失。
全身一下子懒洋洋了起来,甚至连手上的那把刀也无力的垂落到地上。
泥泞一下子便沾满了刀鞘、刀柄。
黑情人的心痛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明冷香正调派兵队四下寻找你们的踪迹……”卡拉诚恳的道:“一炷香之内就可以编整完全,你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