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6]
“简直多此一问,难道我恭送你出去不成?”
朱宗潜手中长剑迅即归鞘,凛然道:“很好,在下倒要瞧瞧姑娘怎生拦阻我出去?”
由於这冰宫雪女竟炼得有极上乘内家身法,朱宗潜更确认她乃是屈罗的同路人,否则焉肯任人囚禁?当下敌意激增,举步走去。
他步伐中的节奏,自有一种极坚强不可阻遏的气势,转眼间已追到五尺以内。
冰宫雪女大眼睛中,掠过惊疑之色,竟忘了出手迎击。朱宗潜一下子就连跨两步,这时两人相距只有三尺不到,而她仍然垂手俏立。
朱宗潜那只伸出的右掌,已离对方胸口,不过是半尺之隔,稍一推出,便可以击中她胸前要害。然而尽避他气势咄咄迫人,纵然是天下间最凶恶的人,也休想阻止他前进之势,可是眼前这个美貌少女,既是全无防御,他反而不便遽下毒手,更不便硬挤出去,以致碰触着她的身体。
他骤然凝身止步,道:“你为何不动手?”
冰宫雪女似是没想到他竟表现得如此生气,愣了一下,道:“我不是故意的,实是忘了出手。”
朱宗潜见她说得真诚,忿怒略消。原来他被她这等无赖手段,阻止了前进之势,觉得极不光明公平,是以生气。他又问道:“你因何事忘了出手?”
冰宫雪女道:“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在步伐之间,生出一种莫可抗御的威势,所以十分诧异,这可是专门炼出来的功夫吗?”
朱宗潜摇摇头道:“在下没有炼过这等功夫,我真替你感到可惜。”
冰宫雪女道:“可惜什么?”
朱宗潜说道:“像你这样高华绝俗的少女,竟与屈罗同流合污,宁不可惜?”
她泛起惊讶之客,道:“谁告诉你的?”
朱宗潜道:“没有人告诉我。”
冰宫雪女道:“原来是你猜想的,我记得你自家也说过要拜那的师兄为师的话,以前你们又如何相识的?”
朱宗潜冷冷道:“我们在外面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她点点头,说道:“我炼就『心视神听』的神通,你们最初落到井底时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他叫你哄骗我答应帮你炼功,到时由他暗暗调换。然后又说拜师学艺之事,包在他身上,或者送你一大笔银子,对不对?当时你若是假装到底,那就好啦:我定可以从他运行内功之时,查出他到底出身於何门何派?或者由此可以推测出,那神的『黑龙头』是谁?”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雪白的面庞上微微泛现红晕。但朱宗潜却觉得反而不好看,因为她的语气、声调、神态以及服饰等,都有一种冰冷的味道,须得配衬上雪白无血色的面庞才恰到好处,才有美得使人不敢迫视之感。
当然他没有说出来,淡淡一笑,道:“黑龙头与他的武功来历,恐怕没有什么关连,不过目下还不敢确定。姑娘既然同是屈罗的对头,那就让我出去如何?”
她摇头道:“不行,你还欠我两记耳光。”
朱宗潜顿时怒意又生,道:“姑娘若然真的不是那屈罗同党,而这刻我们又不是处身这等绝地的话,你爱怎样开玩笑都行,但目下情势甚是凶险危急。”
冰宫雪女道:“有什么凶险?”
朱宗潜道:“此地出路只有一条,假设敌人用火攻之法,纵然不被烧死,也得被浓烟薰死。”
冰宫雪女道:“火又不会转弯,你躲在此处就行了,浓1烟也薰不着你。”
朱宗潜摇头道:“人家除非不用火攻之法,否则定有布置,绝不是这么一条甬道和石室阻隔得住的。”
冰官雪女道:“你倒是说说看,何以晓得他们定用火政之计?他又没告诉过你。”
朱宗潜道:“只因当时我们交手,他明明占了上风,一竟不迫攻入甬道而跃离此井,守在上面。可见得定有毒辣稳妥之法,然则除了火攻或水淹之外,尚有何法?”
她点头道:“有理,但为何不说水淹而认定火攻?”
朱宗潜道:“水淹之法,收效慢而设备难,这等地底甬道绝难建造得不透水,而武功高明之士随随便便也可以泡个三五天不死,是以此计困难太多,不如火政简单。例如此地虽是曲折,但只须造一条油管把这条甬道及石室都过,又从这透气窗户丢些点着火的易燃之物,转眼之间,成了一片火海,武功再高也罩不住。”
冰宫雪女听了这等分析,不能不信。当下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出去吧!”
她退出甬道外,让出通路。
朱宗潜踏出门外,迳向右转。
冰宫雪女道:“走错了,那不是出路。”
他头也不回,举步奔去,一面说道:“我知道………”
猛可香风拂鼻而过,眼前白影一闪,她已拦住他去路。
朱宗潜只好煞住前冲之势,否则就得碰上她。
当下不悦地哼一声,道:“姑娘又有什么花样?”
冰宫雪女也冷冷的道:“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简直是自寻死路。”
朱宗潜心想我已经对你容忍了多次,礼数十足。如若不是看你是个少女,早就痛骂一顿了。於是没好气地道:“想杀死我的人多得很,也不在乎多一个你。不过眼下危机一触即发,姑娘若不作同舟共济的打算,只怕到头来连你也活不成。”
她冷笑道:“我就是不怕火攻,你在这边跑,到底想干什么?”
朱宗潜道:“我要救人呀!”
说时,一掌推去,掌力山涌而出,但见她一身白衣拂拂劲飞。他迅即改直推为横发,掌势往左方一带,自家即往右边冲去。
冰宫雪女身形一旋,化解了他这股内劲,同时往后退飞,仍拦在他面前。
她露了这么一手,朱宗潜暗暗惊凛,忖道:“她不独轻功超卓一时,连内功造诣亦深不可测。我虽然不必怕她,可是她若肯跟我合作,定可立时击溃了屈罗他们无疑。”
当下不怒反笑,道:“姑娘好高明的武功,在下非向姑娘请教请教不可了。”
冰宫雪女那对清澈的大眼睛中,掠过欢喜之色,但迅即冰冷如故,道:“很好,我们当然要较量一次:”
她喜欢的是朱宗潜称赞她功夫高明,而奇怪的是她的大眼睛所表露的悲喜之情,比之别人用整个面庞来表露,还要清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