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8]
申屠雷忙又要来接她的手巾;并且面上带有讪讪之色。雪勤不禁心中一动,她仔细低下头,在照夕脸上端详着,一双大眸子转来转去。
照夕此刻尚不知究竟,仍无力的上翻着眸子。雪勤回头对申屠雷看了看,申屠雷讪讪道:“让他躺……躺下吧,当心他吐脏了你的衣裳。”
雪勤也不说破,就笑向雨春道:“快扶他睡下吧!”
雨春仍然淌着泪,慢慢把他放平了,在一边抽搐着。应元三和申屠雷不禁各自出了一身冷汗,暗说好险呀,差一点儿叫她看穿了。
雪勤凝眸望着照夕,微微笑了笑,这一笑令在场各人都吃了一惊,雪勤用手掠一下秀发,目光源向申屠雷。
“小妹来时匆匆,未曾净面,申屠兄可否命人打一盆热水来我洗洗脸呢?”
申屠雷看了应元三一眼,遂微笑道:“姑娘关照,自是照办,请稍候。”
他说着出室而去,江雪勤自己咬着唇儿,忍不住“噗哧”一笑,目光遂又向照夕脸上转了转:“照夕,你好些了没有?”
照夕无力地摇了摇头。一边的应元三更是弄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当时讷讷道:“他怎么会好呢?”
雪勤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须臾,申屠雷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姑娘请这边净面。”
雪勤双手接了过来,笑道:“谢谢你了。”
她说着把盆子放在照夕床边,申屠雷和应元三一时都直着眼看着她,只见她伸手盆中,一面拧着手巾,唇角似还带着神秘的微笑。
按说江、尚二女,到了此刻,在申屠雷和应元三的观念之中,早已合乎了标准,本来很可以不必再瞒下去了,无奈还有一个丁裳,到此刻还未曾出现,他们不得不仍然装下去。
此刻雪勤这种笑容,很令二人吃惊,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见雪勤站起身子,巧笑倩兮地对照夕道:“对不起,我要给你洗洗脸。”
照夕不由一时怔得瞠目结舌,应元三却急得直搓手:
“唉!姑娘……这这可不行呀!他是不能……不能……”
申屠雷这一刹那也傻了,只管睁着眼睛,却忘了去接过雪勤手中的手巾。
江雪勤把诸人面相一瞥,已全部了然,当时秀眉一挑,微微冷笑了一声,径自走到床边,把手巾往照夕脸上一按,狠擦了两把。尚雨春正自不解,方皱眉道:“雪姐你轻点啊!”
原来,经过半天的患难相处,她二人已改了称呼。雪勤闻声也不理她,只管用力的擦着。
立刻病人现出了原形,一张脸上黑一块白一块,雨春不禁惊得“哦”了一声。
雪勤一声不哼,把擦脏的手巾又在水盆里搓了几把,寒着脸又往照夕脸上擦着,一张白中透红,英俊、清秀的脸,立刻现了出来。
这举动,就连应元三、申屠雷也不禁失去了主张,一时呆若木鸡的只管在一边站着。
可是他二人脸色,可比红布还红。
管照夕呢?到了这时,他可再也不能在床上躺着,只好苦笑着坐了起来。
雨春咦了一声,忙转到照夕面前,张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你……你……”
雪勤愤愤地把手巾往窗外一掷,一时热泪夺眶而出,她哭着问照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照夕一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姑娘……你们……”
雪勤哭得更伤心了,她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她认为这个骗局太残忍、太无情了。
她退后了几步,冷笑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这么对付我们,是什么居心?”
照夕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暗骂:“申屠雷,你可把我害苦了。”
当时愈急愈是答不上话,正自发窘。忽见雪勤退到了墙角,她苦笑着,流着泪。
“管照夕!我一片赤心爱你,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其实你直截了当和丁裳结婚,我又能如何?你何苦这么来伤我……我的心……”
她说着忽然拍出了剑,剑尖向后一转,直向自己心窝上扎来。
这举动使室内之人,无不发出一声尖叫,尤其是床上的照夕,到了这时,是再也病不下去了。他猛然双手一按床绷,快如飞隼似的窜到了雪勤身前,右手向上一穿,以空手入白刃手法,把雪勤的宝剑抢了过来,就手一掷,已钉在天花板上。
同时他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雪勤,一时热泪纷纷而下:
“雪勤……请你原谅我……你千万不能误会我……我实在是爱你的……这都是……”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一面回头看了申屠雷和应元三一眼,满脸愁苦之色。
申屠雷到了此时,不认错也不行了,当时一手拉袖,红着脸,朝着雪勤深深一躬;然后再转过身,对着发怔的尚雨春也鞠了一躬,吞吞吐吐道:“二位姑娘请不要伤心……
这全是小弟的意思,怪不得我大哥。”
雪勤本在痛哭,听了申屠雷的话,她哭的声音立刻小多了。照夕这时也更觉出,自己这么抱着人家,也太不像话了。
当下松了手,忙退到了一边,连连叹气悔恨不已。
应元三此刻呵呵一笑道:“好了!谜底揭穿了,老夫也就实说了吧!唉!两个姑娘也就别伤心了……”
他一面笑着,遂略略把这么做的原因说了一遍。二女相顾之下,面色各自一红,俱都低下了头。
应元三不由又是呵呵一声大笑:
“管少侠,我和申屠老弟,忙可是只能帮到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笑了笑,又接道:“两个姑娘对你的痴心,你也是看见了,实在是无法……无法……嘻嘻!老弟……你说该怎么办呢?”
照夕于此刻,不由把脸一老,当时汗颜道:“照夕一介凡夫俗子,令二位姑娘如此垂青,尚有什么不知好歹……”
他脸色红如烈酒,在地上跺了一下脚:
“二位贤妹,天香国色,一时瑜亮,实难分高下。在我来说,求一尚不可得,怎敢再存……”
才说到此,应元三咳了一声道:“老弟!胆子可得放大些了!”
照夕不由把到口的话忍住,一双明眸,复在二女脸上转了转,愈觉得一个春兰,一个秋菊,得一固是消魂,弃一又何尝不令人断肠。再为应元三这么一打气,不由把心一硬,讪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