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4]
难得他们背向自己,又正望见新来的三人,纷纷立起,向前指说。何笔立时乘机掩了过去。
身刚藏好,新来三人已由外面越墙而过,众人同声欢呼。只见当头那人,身材高大,生得浓眉大眼,阔口狮鼻,站在地上比常人高出一个头多,右手拿着三个铁核桃,不住转动,相貌甚是威武。
第二人生得矮小枯干,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隐蕴凶光。第三人是缺了左耳的矮胖和尚。
这三人全是身着长衫,神情气派,也与先来人物不同,才一到达,便被众人迎向石凳上坐定,纷纷上前参见。
那瘦汉首先道:“我以为吴、石二位寨主,今夜未必能来,不料罗汉爷也一齐同来,这还有什么说的。”
为首那大汉问道:“车庄主今在何处?”
身旁一人答道:“车庄主现在城里春风楼恭候,不料二位寨主与罗汉爷先来此地,可要唤他去?”
那大汉道:“不用了,他不到也好,你们与他们约在何时相见,可有什么动静?”
瘦汉答道:“原定今夜子时后在此相见,已等了这老大一会儿了,并无人来,不知何故?”
与那大汉同来的矮子接口道:“哪有此事,客人早已光临了。”
众人齐道:“我们来时,四面都看过,一直不曾离开,如有人来,怎会不见?也许二位寨主,威名远震,他们不敢来了。”
说时,那矮子一双怪眼,正在四下张望,闻言冷声道:“你们也太小看人了,快些住口,别教余总镖头笑话。”
说着,随即立起,朝着何笔藏身之处,冷笑道:“在下鬼猴王吴广,为了去年在剑阁山下,承余总镖头之赐,使舍弟早逝,特地同龙驹寨太岁石镇方、铁罗汉法空,不远千里来此领教。余总镖头既然早已光临,为何隐藏一旁不现身,莫非不屑于赐教么?”
何笔见他面向自己发话,知被看破,方自吃惊。忽听正面坟堆后,大树上面,有人冷笑道:“吴矮子,你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活见鬼了?”
众人闻声,一阵大乱。
那自称鬼猴王吴广的矮子,乃是关西道上有名的飞贼巨盗,久经大敌,见多识广,人更精细狡诈。一进来,便看出敌人在地上留有记号,本就疑心树石后面,藏得有人,加以何笔是初次见识,无甚经验,三人到时,因先立处地上乱石碍足,不便外望,想换一处地方。往侧移动,虽然声音极微,仍被吴广听了去,是以,他认定人藏石后。及听到正面有人笑骂,一面喝止众人,一面脱去长衣,同时,准备将藏于手中的暗器,发将出去。
就当他刚转过身去,口还未开,不料侧面树石后,突然飞起一条白影,落到地上,现出一位背括长剑的中年壮士。
这一来,他才知道两面俱有敌人潜伏,休说一般人物,连那久经大敌的吴广,也被闹得张皇失颜。
何笔先听树上有人发话,把众人目光引开,方自暗幸,猛觉一股急风忽然由头顶飞过,一条白影已落当场。
仔细一看,见是一位白衣壮士,相貌甚是英俊,一落地,便朝吴、石二人笑道:“余某刚才途遇老友,寒喧了一阵,为此晚来了一步,刚刚走到墙外,便听有人指名相唤,唯恐张冠李戴,无故侵犯他人,只得越墙而入。”
那说话之人,便是振远镖局的总镖头、飞霞剑客余汉英,他人既生得英武,说话更是声如洪钟,独立当场,威风凛凛。
众人先就被他这气势震住了!
他扫目环视一周,突又冷冷一笑道:“你们来的人还真不少呀!怎么,还不动手等什么?”
吴广一听飞霞剑客词语强傲,真未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不禁大怒,心想:任你再大的本事,也只一人。
他为人本就阴险,沉下气来,暗忖:对方虽人不多,武功难测高深,看他神态从容,如似仗有后援,自己千里远来,再要败在人家手里,以后有何颜再在江湖上走动?自己这方面,虽然人多势众,更有两个好帮手,终以谨慎为是。
心念转动间,一面示意众人不要妄动,一面暗中盘算制胜之策,表面上装着大方,又想到树上还有强敌,想必也非弱者,自从娃余的出现后,并无动静。
自己因和对方有杀弟之仇,故以全神贯注,其他那些人怎么也不做理会。
他这么一想,立即阴沉沉地冷笑一声道:“姓余的,去年剑阁山下之事,尊驾大概不会忘记了吧?”
余汉英微微一笑道:“在下既然干上了保镖这一行,为了身家性命,难免动手,刀剑无眼,也就难免伤人,诸位既然都是当年剑阁山下之人,要想报仇,何不动手。”
鬼猴王吴广冷笑道:“余朋友何必着急,鬼门关不会提前关门的,方才树上还有一人发话,想必是阁下的朋友,我们虽是主人,总是外客,人地生疏。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你到底约有多少人,何不全请出来,分个高下,这等掩掩藏藏做什么?”
众人先因鬼猴王足智多谋,本事又高,无形之中,做了他们的首脑,在吴广、石镇方与法空来时,就曾议论,说是对头虽然成名年浅,听说武功很高,到后来由吴广领头行事。
加以余汉英先声夺人,吴广又仇深恨重,专注一人,闹得众人也随同注意后来敌人,对于先在树上发话那人,竟然忽略过去了。
其中大部分人自知本领不济,不敢轻举妄动,更因吴广等三人均未动手,双方又正在互相问答之际,以为出手尚早。
现在听吴广这么一提,方始发觉。
石镇方素来心急性暴,早就按不下怒气,未等吴广话毕,当先便往正面大树下纵去,同时,人群中也有几个人,跟随赶到。
哪知,树上树下,前后左右,并无一个人影。
吴广知道,自己地理不熟,敌人必已走开或是隐在一旁,有心戏弄,再闹下去,丢人更大。
他忙喝道:“诸位仁兄,各回原地。自来打架不恼助拳的,既然受人之托,来此赏光,想还不致藏头露尾,我们找的是姓余的一人,理他们做什么?”
余汉英微微一笑道:“双方比斗,胜者为强,花言巧语,全无用处。余某不才,也曾学过几年粗浅功夫,遇见高手,自然甘拜下风。但还没把你们这些人放在眼内,更用不着小题大做,约什么朋友赶来相助。不过,我却有一个朋友,看不惯姓车的仗势横行,花些脏钱,买几个狐群狗党,倚众行凶,为他卖命,自己却躲在一旁,不敢见人,觉得有气,大约前去寻他,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