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海龙王招女婿 [2]
这几句话,正常之至,陶启泉立刻现出讶异的神情——我不知陶启泉认识她多久了,但可以肯定,这是陶启泉第一次听到她正常他说话,在话中居然没有夹杂着一着脏字儿。
我也很认真地回答:“我会尽力——你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吗?我记述在许多书本中。
阿花坦然道:“我懂的字太少,不多过一百个,看不懂书。”我“哦”地一声,没有再问下去,在大城市中,像阿花这样遭遇的少男少女,成千上万,阿花与众不同的只是她具有如此诱人的外型。这些流浪儿的故事,都大同小异,不必详细描述了。道德家或社会学家或者会悲天怜人,同情他们,说他们可怜,但他们自有一套生活的方式和哲学,未必需要廉价的同情,只要求平等的对待。
我吸了一口气:“那不要紧,总之,有我,有陶先生,事情总好办。”
阿花瞄了陶启泉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竟是天然的骚媚入骨,看到陶启泉如饮醇谬的模样,真叫人感叹女性原始力量对男性的强大作用。
陶启泉吩咐司机开车,他坐了下来,阿花肆无忌惮的坐在他怀中,取过酒瓶来,对着瓶口喝酒,又旁若无人地倒给陶启泉喝。陶启泉因有我在旁,神情略显尴尬,可是,一点没有拒绝的意思。
我不干涉他们调情,但有些事情必须先弄清楚,所以我道:“关于阿花的哥哥——”
阿花接口道:“我的哥哥叫阿水。”
我哼一声:“阿花、阿水,总该有一个连姓带名的称呼。”
陶启泉的神惰,象是想阻止我说话,可是已经迟了。阿花身子一弹,站了起来——她青春洋溢的身体,弃满了弹性,站起来之后。手叉腰,双眼圆瞪,咬牙切齿地道:“没有,我叫阿花,我哥哥叫阿水,这就是我们的姓名。”
陶启泉连忙补充:“他兄妹遭父母遗弃时,一个四岁,一个才几个月。”
我无声,虽然我想,一个四岁的孩子,也应该记得自己的父亲姓什么,但既他们的遭遇如此,自然也有权下记得父姓是什么。
我挥了挥手:“好,阿水先生是怎样进了神经病院的?”
阿花扬声道:“他们以为他是疯子,但是我知道不是!”
我道:“你且坐在陶先生的腿上,我想,这些由陶先生来说,我会比较容易清楚。”
阿花没有说什么,转身,像一头猫一样,伏向陶启泉的怀中。
陶启泉喝了一口酒:“说起来,话……也不算长。我认识了阿花,阿花说起她有一个哥哥,四年前跟人到俄国做买卖,一直音讯全无,要我去探听一下。”
我呆了一呆,本地的流浪儿,长大之后,固然可以成为任何种类的人,但是一下和遥远的俄国年上了关系,也不免有点难以想像。
陶启泉又道:“恰好我有一部门正在展开对俄罗斯的贸易,想来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也不是难事,可是开始时,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要我亲自主持,甚至惊动了俄国的好几个部长!”
可以想像,大豪富陶启泉一出马,有关方面,自然人仰马翻之至了。
陶启泉续道:“一直到三个月之后,才略有了眉目,说阿水不是在俄国,而是在蒙古,而且是在蒙古的一所监狱医院之中,我和阿花立刻去看他,才知道他被蒙古医院当局,断定为神经病患者。
阿花这时又斩钉断铁地道:“我哥哥没有病,他不说谎的。”
我和陶启泉都不和她争辩,陶启泉续道:“一问这下,原来他在中蒙边境和俄蒙边境,倒卖物资,颇赚了点钱。本来事业发展顺利,可是忽然,他跟一队蒙古商队去收皮货,一去就是三年,音讯全元,等到他被人发现时,是在一处叫‘卡底克山口’的地方——你可曾听过这个地名?”
我叹了一声:“在那一带,山陵连绵,从俄蒙边界的萨彦岭南数,库车山翁翁都特山,嘎尔瓦山、巴颜山、乌兰山,以至唐怒乌梁山……不计其数,全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每一座都有一个或几个山口,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山口,是在什么地方。”
陶启泉叹了一声:“别说是你,连蒙古人也说不来,只知道是在唐怒乌梁山以南,那山绵连千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山口。”
我没出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陶启泉道:“他是被一个北上的商队发现的,当时他正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发着高烧,满口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阿花又道:“我哥哥不会胡言乱语。”
这一点,我倒和阿花有同感——一人在听到了自己的知识接收范围之外的事时,都会认为那是“胡言乱语”,所以我问:“他说了些什么?”
陶启泉若知了下:“我难以重复他的话,反正你快可见到他了,他自会向你说的。”
我扬了扬眉,没有追问,陶启泉又道:“总之,他的言行,使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不是很正常,所以才进了医院。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由于几次三番的大闹医院,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的人物,正通过国际警方追查他的来历。”
陶启泉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当地官员愿意卖我的帐可是也警告我,说除非答应离开之后,把他交给精神病院,否则不会放人,我见他确实和正常……有所不同,所以几经转折,把他送进了本地的病院。”
我听到这里,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了一个疑问:“可是你终于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要去进行庞大的发掘工程,他说了些什么?可是说他发现了成吉思汗墓?”
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阿花一直用心听着,这时,她忽然问了一句:“什么叫成吉思汗?”
我呆了一呆,反问道:“你哥哥没有提到过?他说了些什么?”
阿花一扬眉:“他一直在说,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
“海龙王招女婿”一直是神话传说中的题材,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这样说,不被人当成疯子才是怪事!
我更是疑惑,因为陶启泉一上来,就说是听了阿水的话,才兴起了要掘成吉思仟的念头,可是,阿水说的是“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从这句话中,如何引伸到和风吉思汗有关连呢?
我自认想像力不够丰富,实在难以在两者之间,找出联系来。陶启泉道:“他是说这个,但是又说了些别的,你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