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 四 节 [4]
正酣斗间,昆仑天泰道人看破好机,从后疾冲而上,长剑上伸攻向脑后五枕,半途撤招;“唰”一声身形左旋,接上八封刀让出的空隙,长剑猛扫。
山海之王脑后似乎长了眼,蓦地上体右倾,左足一转,木棍随身反扫,“铮”一声脆响,击中剑脊,人已反欺到老道身后,恰好闪过匝哈活佛一记“毒龙出洞”。
八卦刀刚脱出圈子,他的位置已被天泰道人接替,正待转变方位,突见天泰道人身后已露出空门;他大喝一声,柴金刀一招“狂疯扫叶”反挥而出,截向山海之王胫骨。
他奋身救人,应变够快,可是眼前人影忽杳,右肩头褐影懊现,暗劲压体,他不暇思索,本能的身躯左闪,旋身抽刀上招。
“嗤”一声响,木棍尖迅疾绝伦地掠过他的肩外侧,擦衣而过,暗劲迫散他的护身真气,肌肤若裂,外衣被奇猛的暗劲,迫碎了一道大缝,虽未受伤,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跃而出,大叫道:“我输了了,心服口服。”
对面“铮”一声剑吟,木棍擦过天宗老道的剑势,在他的右肘弯一触即退,好险?
“贫道认输,少陪。”天宗也退出了。
这一瞬间,匝哈活佛乘机连攻三杖,将山海之王迫退五步,杖在他左肩后和右胁旁两寸划过,未沾衣袂,可惜!
山海之王应付着雷电神剑侯如岳的五剑狂攻,老家伙这把剑乃是无价至宝,他不敢太过冒险,致令后面的匝哈活佛进攻了三招,险些失手。他心中一发狠,蓦地腾空而起,躲过了袭到下盘的伏虎刀和鸠首杖。
天泰老道也恰好腾身扑到,长剑来势如电。
“当”一声响,山海之王半空中大旋身,木棍击中剑脊,剑向左一茁,木棍乘机突进,点到老道脸前,好快:
老道百忙中吸腹仰身,“嗤”一声剑气啸鸣,木棍尖探过老道右外肩,把老道可反震外力的护体罡气,迫得四散而逸,不但没将棍尖展开,反而真气一窒,坠下地来,出了一身冷汗。
“我输了。”他说,向后疾退。
同一瞬间,山海之王已陷入危局,他向旁一落,棍尖下点,扑一声击中伏虎刀弓彪的右足后跟,把靴打落,而两名喇嘛的禅杖已一左一右攻到。
侯如岳的神剑挟风雷而到,点向下阴。侯如山的鸠首杖一招“寒潭映月”,由下至上猛破他的顶门。
四下里都快,快得无法躲闪。山海之王身形本是斜掠而下,头下脚上,想半空出招确是困难,连躲闪也力不从心,全都惊叫出声。
山海之王人急智生,猛地左掌向下疾吐,人向上疾升,在间不容发中脱出重围。
人再向下沉,木棍一挥,“呼”一声擦过匝哈活佛的左小臂,大袖断裂加如刀削。
身形下挫的刹那间,左手食中两指在一杖追魂侯如山的脊心上捺下,向下一滑,如果真正拼命,老家伙脊骨立成废物。
所有的人身形都快,不易看清,按理他们心中有数,应该光明磊落地退出才是。可是他们不但没退出,反而更凶狠地狂攻不已。
山海之王心中起火,猛地一声长啸,体内奇异神功突然勃发,从左掌右棍中发出。
“打,”他啸声大吼,身形急旋,象一道凶猛的龙卷风,从右至左卷了两匝。这有点象昆仑的“旋龙遁影”,也有点象“鸿钧三旋”。
棍旋正东,“砰”一声击中哲丹活佛的杖尾,红影斜飞,和尚直冲出右后方丈余之遥方定下身躯。
同一瞬间,扫中南面雷电神剑的头髻,发结立散,白发飘飘。他手中的剑,被一道炙热如焚的潜劲,震得向上脱手欲飞。
眨眼间,淡淡褐影卷向侯如山身前。他挫身出杖,侧面运足神功向上一跳,身躯前俯的刹那间,一只不知自哪来的大手,已经到了他的右掌背上,只觉右手一麻。
他仍不死心,左掌向掌背上的手劈去。
“叭”一声响,击中一闪而至的木棍,他自己被奇大的反层力震得向后平射四尺,掌背仍觉冷气澈骨。
“扑!”“啪啪……”一连串暴响,山海之王与匝哈活佛硬拼了四棍;匝哈的禅杖成弧形,共退了五步。地下,留了他五个三寸深的巨大履痕。他脸色苍白,大汗如雨。
山海之王身形突然飞起,落入他激斗前所站之处。浑身无一处干痕,呼吸极为深长,脸上赂现苍白,俊目中异彩已敛。
“算了,在下输了。”他冷冷地说,略一闭目,用心法引气归元。这一生中,可能这是他最艰巨的苦斗,不能伤人,而对方却又下手不留情,着着要取他性命,想得到他的处境确是可怕。外行的肃王,险些坑了他。
山下城墙之上,人山人海,远远地向这儿眺望,人的五官隐约可辨。其中有凤翔老店的东主鲁二哥。
九个人虽未至力尽地步,但已到了气血难聚之境了。炎阳静静地高照,九个人象泥塑木雕一般,各据一方坐下行功调息。只有一个人是站着的,那是山海之王。
两少年是肃王的爱子,大的叫昆仑,小的昆瑜,他们都练有出人头地的绝学,只是久处深宫,金枝玉叶,对江湖经验一窍不通,更不知练家子的忌讳,老二昆瑜对山海之王极为心仪,自然对他关心,他突然掠出,掏出罗巾去替他拭汗。他人高不过六尺,伸直手也够不上山海之王的额角。
他踮起脚尖,人倚在山海之王湿淋淋的身上,脸呈天真的微笑,举巾去拭山海之王行将流人目中的两串汗珠。
幸而他脸上天真的微笑,救了他自己一条小命。山海之王正将真气纳人丹田,引向浑身奇经百脉;如在其他末修至收发自如登峰造极之人,经人触动后心中一惊,真气便会走岔或淤塞于经脉中,立成废人。但山海之王已修至五气朝元之境,不怕真气走岔,可是自卫的本能驱策着他,真气一收,便待一掌击出。
当他在意欲出掌的刹那间,双目倏张,首先入目的是世子脸上的天真笑容,和他手上的一方罗巾。
他合上双目,散去功力,长吁一口气,不再调息了,疲劳就疲劳吧!晚上再行功养神不迟。
这一来,他几乎命丧五泉山,饮恨兰州。
他缓缓活动身躯,亲热地拍拍二世子的肩背,说道:“小老弟,谢谢你,你的功力不差哩,跟谁学的?”
昆瑜向昆仑两老道和两个喇嘛一指,道:“壮士,你才是天下第一条好汉。他们四个都是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