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6]
所以他分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柔发用充满情意的声音说道:“谢谢你,龙妹妹,就算我此刻死了,因为你的这句话,我也不会有遗憾了!”
立刻有一只纤手掩上他的嘴,耳旁听沙漠龙俏美的语音:“不,陵哥哥,别说死,真主保佑你,你永远不会死的!”
无尽的蜜意洋溢在沙漠龙,也洋溢在他俩的心里,现在原本是春天,但此刻的春意更浓人!
不知过了多久,左棠在远处翻身坐起,他俩当然已经分开了,老头子装模作样地踱过来,伸懒腰,打哈欠。
然后再以含糊惺忪的口吻说道:“哈哈!倒底年纪大了,精神也不济,怎么一睡下去,就不知道醒呢!还是你们年青人行……瞧!脸上红忽忽的,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没多大问题。”
他的话才完,两个年青人的脸却更红了。
老头子踱向马旁,还摇着满头白发叹道:“唉!真是人老不中用了,耳朵眼睛都不中用了!”
他是看他俩窘得不好意思,才补了那么两句,彷佛是表示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但,这不是太聪明了一点了吗,谁说老年人糊涂呢!
四匹马又开始前进了。
欧阳子陵为了解嘲,尽量想法子找话去跟左棠聊天,他的脸上仍有讪讪的神气,然而却已没有忧郁。
因此在他们的谈话中,也时时夹杂着沙漠龙银铃似的笑语。
蹄迹在黄沙的路上,慢慢的又被风沙掩没,且末城、民丰、洛浦、于阗,一个个漠野上的城市在蹄下滑过。
他们已穿越大半个戈壁沙漠,算计着再有六七天的行程,就可以到达疏附与西行群侠会合了。
欧阳子陵始终想到清昙神尼所说前途相见之语,对这位素未拜谒而又是本门仅存的师伯,他真是孺慕得紧,恨不得立刻与她见面才好。
当然对小妹妹辛红绢的思念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他时时怅望前途,其他二个人亦是一样的心思,路程就在盼企的心情中又缩短了一段。
这一天他们来到一座山下,路是蜿蜒在山岩旁的,上临绝壁,形势凶险,天外玉龙心中一动,催骑与沙漠龙走在一起,这是一种发出于自然的心情,每到一个较为危险的地方,他就会生出保护她的意念,尽管她本身的艺业并不算错,可是她娇美的容态仍给人一种柔弱感觉!
进入山道没多久,突然绝壁上起了一阵轰隆的急响,两块磨盘般的亘石,以急速的冲力,向着他俩击来。
天外玉龙的耳目何等聪敏,立刻马上长身,单掌推出,青莲心功自然贯注,劲道极强,推向首先飞落的一块大石。
当场将巨石击得飞起,迎着第二块大石,空中相接,砰然巨响,化作石雨缤纷,漫天落下。
就在他念头尚未转过来之际,那漫天飞落的石雨,彷佛有人运掌力指挥一般,再朝他二人的头上罩落。
欧阳子陵知道这并非普通落石,上面定有人埋伏暗算,而且功力之高,生平罕见。不敢怠慢,飞身而起,凌空施展青莲掌法,恍如满地莲叶田田,更加以无比劲功,将大小无数石块,纷纷向四周扫落。
可是那些石子也怪,明明已被掌劲逼开,将要落地之际,忽地又被一种大力所引,突然回头,仍是向他身上击去,而且力量甚大,竟有挡不住它们的趋势。
再加他人在半空,全凭一口真气提住身形,那能持久,堪堪劈到三四十掌,一口气接不上,飘然而堕,石块又继续朝他身上击到。
沙漠龙在骤遭激变,幸而有欧阳子陵挡了一阵,所以能抽身退后,与左棠会合在一起,未被波及。
她深知自己功力太浅,虽是心急,倒没有贸然上前帮忙,只是用着焦灼的眼光,望着陵哥哥独任其难。
欧阳子陵身体落地后,气也缓过来了。
更因为沙漠龙已经躲开,免了分心之忧,所以立刻夺起神功,运掌将石子又一一的击去,虽然很费劲,却比在空中时省力得多了。
那个暗算的人并未露面,只是在隐处指挥碎石攻击,不过这个人的功力,委实高到极点,那许多小石子受他的操纵,都变成了具有生命的活体,扑而又起,带着尖锐的刺空之声,在青年侠士的掌风周围飞舞,时时刻刻要找空隙钻进去!
欧阳子陵越打越心惊,他昨夜在呼音寺中,力斗朗月禅师,功力虽是不如,还可以藉玄妙的剑招克之。
这个隐身不现的人,却距离在老远,运石攻击,较之朗月,则又高出良多,他一直在担心端木赐良会命人伏路偷袭。
不想在这儿果然遇上了,而且厉害得紧。
僵持良久,青年侠士将心一横,咬牙忖道:“看样子今天是被困住了,自己若不行,左棠与沙漠龙则更堪虑!只有豁出命来拚了!”
因此他一咬牙,抽出龙泉古剑,睹定力量的来源是发自绝壁上一块凸石之后,默运剑诀,喝出一声:“起!”
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清光,直向壁间凸石冲去。
他的御剑之法一共才用过三次,第一次是为了斩江猪,第二次为了登七险山道,第三次是在白龙堆中献枝。
因为这种功夫,最耗真力,又极狠毒,所以寻常拚斗,他宁可落败也不愿使用,今天实在是被逼得太急了,若不孤注一掷,心恐三个人都落不了便宜。
道家至上神功,殊非等闲,地上还在群石乱舞,他的人与剑已如一支急矢,扫到绝壁上去。
石后暴起一阵急喊:“陵哥哥!使不得,那是我师父!”
欧阳子陵听出是辛红绢的声音,急忙收势,石后打出一团白影,迎着他的剑光一阻,幸而藉此一阻之势,他才将剑势止住,定下身来。
石后,辛红绢依然一身绿衣,满脸惊容,站在一个女尼身畔,那女尼面貌清癯,微带着笑容,周身素衣,洁净得一尘不染,手中持着一柄拂尘,可是上面的马尾只剩下半截,另半截却散落在她的脚前。
欧阳子陵心知面前的这个女尼必是自己的师伯清昙,不等辛红绢介绍,立刻跪将下去,惶恐地说道:“弟子不知是师伯尊驾,贸然冲撞,罪该万死!”说完将头埋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清昙神尼笑着道:“这是我故意相试,不知不罪,红儿,快扶你师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