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锥 - [红猪侠]

第四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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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将军这样的朝廷大将乘坐,就算是快船,船老板也不敢怠慢,骆先生舱中的八仙桌,怎么会只配三把椅子?段行洲反问,我原本也不明白先生用意,刚才听了破城锥的故事,又见着了真正的破城锥,方知先生这招调虎离山,为的是怕我们误打误撞,在大将军之前碰到破城锥,触动机关,我们倒霉失了性命事小,妨碍先生毒毙大将军事大啊。

  铁还三也上前道:骆先生还是请起吧。那刺客若想将四位逐一刺杀,不会不知先生天生残疾,破城锥别处不刺,偏刺在先生无用的腿上,武功既差,想必脑子也不好使;一击不中,便急着逃跑,没有执著的血性。这样的刺客如何无声无息杀死两员上将?他口中说话,却突然扭身,啪地抓住刘木的手腕,只见刘木手中解腕尖刀的锋芒距刘锋后心不过半寸。

  刘木眼中的讶异稍纵即逝,眼看铁还三将自己的手臂掰开,右手手指疾弹,尖刀立时射向刘锋后颈。铁还三也顾不得难堪,伸足踹了刘锋一脚,刘锋向前扑倒,躲了开去。刘木虽然右手受制,却仗身高臂长,挥臂将铁还三带开一步,左手趁机从刘锋剑鞘之内拽出长剑,回手斩向铁还三腰际。铁还三却不愿轻易放脱刘木,忙双足点地,身子凌空平平展开,那剑锋便从他飞转的身子下一掠而过,砰地斩在舱板上,嵌住不动。刘木的右腕还扼于铁还三之手,他如此转身飞旋,竟将刘木右肩扭断。刘木惨叫一声,捂住肩膀跪于地上呼痛。铁还三摔开他手,冷笑道:我替人平冤昭雪,你便当我是个好的。如今又怎么想呢?

  刘木切齿道:只恨自己糊涂,将你救上船来。

  铁还三的笑意随眼眸里的寒光一迸而出:这便是啦。

  骆翊此时仗拐起身,慢慢坐回椅中,伤腿血流如注,一路拖出一条血痕。刘锋见他披血端坐,居高临下俯视自己,那目光犹如死灰,没有半分活气,一时寒意心生,颤声道: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亲近信赖的人,那日刺客来袭。老骆,你还助我退敌,现在这又是为什么?骆翊慢慢道:刺客?你不认得她了?当年你在夏府作客,她还缠着叫你将军叔叔,多年不见,是什么让她冒险刺杀于你?刘锋抽了口冷气,顿时体内剧痛难当,半晌方能开口问道:夏攸的女儿?她还活着?骆翊从怀中抽出一件事物,啪地摔在刘锋面前,刘锋一望之下,脸色一片煞白,连眼角也不住抽搐,冷汗自额角不住淌下,当真是惶急狼狈。

  骆翊见他如此,忍不住叹了口气,挪开目光,幽幽道:这是你当年在河西军前急递朝廷的密折,你不认得了?刘锋哑口无言,房中顿时一静。段行洲看看骆翊,又看看刘锋,心中好奇难耐,终于忍不住上前拾起折子,展开速速读完,忽地扭头看着刘锋:你,是你

  什么?铁还三见状也不禁问道。

  他、他、他段行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指着刘锋语无伦次。

  骆翊惨笑道:不错,就是他。夏攸授他破城锥克敌制胜,他却在军前密折上奏朝廷,务必搜回七件破城利器,销毁图纸,铲除夏攸!他这个折子里,触目都是杀字,满篇都是死字,跟着去的,是千条人命。若非我老友那双孤儿想尽办法,冒尽奇险从大内盗出这个折子和抄家的上谕,只怕我至死都蒙在鼓里,以为他为夏攸周旋,蒙忌弃用;只怕我至死还对他心存感激,恨不得为他豁出命去。段行洲问道:如此说来,那夜的刺客果真没有下船,而是躲在骆先生舱中?

  骆翊指着刘锋道:我倒愿意那夜就让那孩子将我杀了才好,不要让我知道这人的嘴脸。你我相交二十年,这真的是你吗,老爷?他一声老爷唤出,竟是辛酸无比,段行洲扁起嘴,几乎流下泪来。猛听刘木大叫一声;先生,你答应小姐取这禽兽性命,可不要念及什么情分了。

  不错。骆翊道,若非夏攸一家相助,我和刘木三十年前就是泉下之鬼了。我非但不能报答夏家恩情,还一句话引狼入室,给夏家招致杀身之祸。除了我,谁能为他家报仇!他将手中的单拐在地上一顿,一只黑黝黝的枪尖似索命的厉鬼般,拐头上铮然跃出,老爷,你费尽心机销毁破城锥,哪知我这里还藏着一件夏攸亲手打制的原物,它虽一时杀不了你,这柄短枪也是夏攸的遗物,你死在这枪下,也不冤枉。

  先生!段行洲说话前先退了两步,觉得骆翊的枪尖不会立时刺到,才放心大胆地劝道,先生要的是大将军的性命,现在已然冤杀了詹柱和巴阡两位将军,算是赚了一条人命,就罢手了吧。万请先生赐予解药,解大将军身上剧毒。骆翊道:当年河西大战已近尾声,军前忽然少了这两人,我还道他们潜入敌后,包抄敌军。原来这两个在夏家称兄道弟住了月半的人,为查抄夏家领路去了。他们两个又算什么冤魂?

  刘锋忽而长嘘了一口气,道:他们两个不过听我差遣,你也没有放过,杀我之心是铁定了的,哪里还会留着什么解药?

  不然。铁还三将刘木的伤臂拽到刘锋面前,全不顾刘木呻吟,一把扯掉他右手上的绷带,大将军看木二爷手心的伤口与大将军的伤口是不是一样?果然连长短深浅都全无二致,血肉青紫,是中过毒的迹象,詹将军死后,木二爷才多了这个伤口。小人久居苗疆,对苗毒还是有点研究,这伤口所中之毒与这柄破城锥上一样,都是七里飘香。以小人的推断,骆先生刺杀詹将军当晚,将破城锥留于尸身之上,预备惊动大将军前往审视,一旦大将军触动破城锥机关,定会中毒身亡。可是那晚刘木为寻骆先生说话,尾随而至詹将军房中,见詹将军重创倒地,扑上前去解救而触动机关,当即中毒。好在他是骆先生小厮出身,与夏家渊源颇深,因此得骆先生拿出解药救治。

  倒也算冤有头,债有主。你二人共同谋划,是应当的。刘锋长叹道,昨晚老骆将两个小捕头从巴阡房中调开,趁机将尸首上铁锥盗走的,便是刘木了。段行洲恳切道:我知道先生平时的为人,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为什么偏要用毒杀的伎俩?我劝先生赐予解药,堂堂正正与大将军一战,不辱夏老先生神器。骆翊对他微笑道:小段捕头年轻,未逢其时。刘大将军一身神功,海内无敌。这些年锋芒收敛,撂下了功夫,我原以为能出其不意当面刺杀于他,不料那晚见他提马跃江解救你们的情形,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若非他遇刺之后饮食上极为小心,我早已在饭食里投毒,何必大费周章?你觉得我是小人,但他做下这等阴险的勾当,哪配堂堂正正地战死?他身形端坐,慢慢横过手中短枪,长及一尺一寸的笔直枪锋迫不及待汇聚了主人杀伐之气,猛地敛成一道漆黑的锋芒,在他微微弓身蓄势时,面前的段行洲只觉自己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抽离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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