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陈尸三元殿 [2]
老人惊觉回身,端详了向云奇几眼,也问道:“年轻人,什么事?”
向云奇抱抱拳:“借问老丈,这里是什么所在?到官道上去,如何走法?”
老人道:“这里只是山野间一个小地方,没什么地名,若到官道去,可由三叉路中间那条路直走,约莫七八里路就是了。”
“多承指点。”
向云奇四下望,正要转身离开,忽听老人发出一声长叹。
他忍不住问道:“老丈在这座新坟前长叹,敢问仙去的是老丈的什么人?”
“不相干……”老人说了半句便住口,接着侧然摇摇头。
向云奇被引起了好奇,既然不相干,为何却又表情凄惊,出声长叹?
他忍不住道:“老丈说不相干?”
老人又长叹一声:“唉?可不是,老人孤寡一个,坟里的是个外乡女子,碰上了是缘分,老夫只好替她收尸。”
又是一个好心人。
向云奇的目光扫向墓碑,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向云奇跄踉了两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墓碑上赫然刻着“故女唐慧慧之墓”八个大字。
唐慧慧没死在被毁的梅园,怎会葬身此处?
双腿一软,向云奇扑倒在地上,痛泪如泉涌出。
在这刹那,他的灵魂像是活生生被剥离躯壳,肝肠寸断,一颗心也在滴血。
老人大感震惊地问:“年轻人,你怎么啦?”
向云奇没答应,他已跌进了无底的悲痛深渊里。
老人又问:“年轻人,难道……”
“慧慧!”向云奇哀号出声。
老人瞪大了眼:“年轻人,你叫向云奇?……”
向云奇坐在地上,仰起泪眼:“老丈,你怎么……知道晚辈……叫向云奇?”
“是死去的这位姑娘临死前告诉老夫的。”
“她……她怎么说?”
“她说……如果有一天,有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侠士来到此地见墓落泪的人……就是她尚未成婚的丈夫,名叫向云奇。”
向云奇眼前阵阵发黑,似乎连坐直的力量都没有了,身躯连摇直晃,如果他此刻是站着,只怕早已趴倒在地了。
“慧慧!”他又哀叫起来。
“年轻人,你真的是那位叫向云奇的?如果是,实在太巧了。”
“晚辈当然是。”向云奇用衣袖擦去模糊视线的泪水。
“那太好了,老夫算对她有了交代,她说,她盼望能骨归故里。”
“我会的,等我替她报完仇之后,老丈,请告诉晚辈收埋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十天前的一个夜晚,老夫从官道口买了些日用杂物回家,在三叉路口发现地上躺了个女的,那女的昏迷不醒,老夫以为是死了……”
向云奇痛苦地叫了一声。
老人继续道:“但摸摸有气,就把她背回家,才发觉她身受重伤,好在还有气……”
“后来呢?”
“折腾了很久,她总算醒过来了。”
“她说什么?”
“说是遭了大难,家毁人亡,她自己受了重伤,勉强逃出命来……”
“她还说过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接下去道:“其实她清醒过来,并没多久,交代了遗言,以后陷入昏迷,天还没亮,就……去了!”
老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向云奇的心嵌上。
“老丈,她另外交代过什么?”
“再就是提到你的事,老人先前已告诉你了。”
“她必定还说过别的话?”
“是还说过,只是最后她的字音已不清楚,而且老夫的耳朵也不太灵光……”
“老丈,请想想,能再告诉晚辈半句话也好。”
“对了,她好像说过什么……神秘谷……”
“还有呢?”
“老人实在想不起来了。”
向云奇擦干眼泪,站起身,望着新坟,内心暗自祝祷了一番,誓言先报仇,再迎骨还乡。
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锭,双手递给老人道:“老丈,劳你烧些纸钱,再照顾些时,晚辈办完事后,就来移骨,一点微薄谢礼,不成敬意。”
老人摇手道:“老夫不能收你的金钱。”
向云奇顿了顿道:“莫非老丈是嫌轻?”
老人作色道:“老夫只是一念为善,义不容辞的做件好事,怎可求报,小兄弟不能以金钱抹杀老夫的一片心意。”
向云奇只好收回金锭,倒身拜了下去道:“晚辈不敢说报答,老丈请受一拜!”
拜罢起身,又道:“请问老丈上姓高名?”
老人道:“老夫唐老三,和死去的唐姑娘同姓,老夫为她办理后事,与彼此同宗也有关系。”
向云奇躬身又是一礼道:“原来是唐老丈,真难得,晚辈所遇见的唐姓人物,没有一个不是好人的。”
老人苦笑了一下,接着吁了口气道:“小兄弟随老夫到寒舍歇吧!”
“老丈住哪里?”
“土坡下那幢茅屋,就是舍下。”
不敢打扰,晚辈想在坟前多耽一会。”
老人也不勉强,点点头道:“难怪小兄弟伤心,遇到这样的事,哪有不难过的。我走了!”
“老丈请便!”
老人徐徐转身,下岗而去。
向云奇坐到墓前,手抚石碑,欲哭无泪,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多灾多难的结合,最后是人天永诀。
他依着墓头,脑海中由纷乱而变成空白,悲伤过度之后,已把人变成麻木状态,似乎自己已不存在。
渐渐,又由空白再变纷乱。
他对唐老三的话,有些解不透。
唐慧慧是在梅园受了重伤,梅园在华山,这里是终南山下,相隔至少在两百里以上,唐慧慧既受重伤,如何还能行走二百余里来到终南山?
她来终南山投靠谁呢?
神秘谷在终南山,她既然已知炸毁梅园的是神秘谷的人,为什么却又偏偏带伤奔向神秘谷的势力范围内来?
当然,她也许并不清楚神秘谷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