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魔功 - [南湘野叟]

第 九 章 鬼技气书侠 [3]

  只见他先是恻然,继而皱眉,最后拂袖而起。

  他在想:自己酒醉误事,以致又遇寃家,现在不是她贞节与否的问题,而是关系着昆仑和师门是非及武林谣议问题,不管此女情痴得如何可怜,孤男寡女,黑夜同处,岂可一误再误!即使听她剖白,又有何用?在自己未清楚一切真相和追回故剑之前,如同她在一起,反贻别人口实。何况自己有事在身,那能为她再皱搁,其势又能带她同上嵩山,如被她苦缠,更是不妙,相见不加不见,有情争似无情……

  他决然的匆匆提笔在壁上大书两行!

  劝卿莫结同心结,一结同心解不开!

  天若有情天亦老,他生未卜此生休!

  把那张字条扯作粉碎,把香罗巾铺在桌上,用砚台压着,又取出一锭碎银,一锭小元宝,算是酒资、房钱,背上行囊,一声轻叹,穿窗而出。

  就在他离去不久,一条黑影,翩然入房,手上还捧着一碗热气未散的黄河鲜鱼做成的解酒汤。

  残灯摇晃内,现出一花容憔悴的少女,一双红肿的剪水双眸正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香罗帕,大约只见香帕不见人,柔肠百转还欲断,眼角莹然,泫然欲涕,当地瞥见壁上两行墨迹淋漓未乾的两行字时,娇躯一颤,泪如雨下,香肩颤动,当!啷!啷!汤碗落地,跌个粉碎,她底心更碎了,刚掩面要痛哭,猛一顿足,电射出窗,连香罗巾都忘记取回,飞奔正北去了。

  只存下店小二啊啊声,掌柜的叫:“谁啊!那位客官失了手……”

  和一些房客被惊醒好梦,模糊地骂喝声:“操奶奶的,半夜叫鬼!”

  “掌柜家的(老板焕)翻了夜壶啦,急啥?”

  李文奇连夜飞驰,不料天公不作美,来了一阵倾盆大雨,把他淋成落汤鸡。他似有预感:怕伊人跟踪专拣小路跑,连雨也不避,冒雨疾驰,第二天午前便到达黄宗店。

  他一算少林盛会日期,正是当日,差了半日工夫,且自己这个狼狈样子,也不成话,他生性爱洁,只好先下了这“嵩高”店,洗浴更衣,索性休息一夜,准备翌日再上少林向广慧大师谢迟到之罪。

  李文奇清言娓娓,自然是择略而言,并无这样叙述详细,不过只说他本身此行大略经过而已,听得霍春风嗟讶不已。忍不住问道:“昆仑三女,亦是同道中佼佼者,听家师说起芬如大师个性刚直,又最护短,吾兄这场误会,曲折如许,当一切事情未明真相之前,何以处之?”又猛然想起听店小二说起姑娘也……莫非那黑龙姑便跟踪来此,也住在这里内么?想说,又感不妥,想等下向店小二打探,又觉得不便启齿,去偷窥,更不应该!不由心乱起来。

  却听文奇大笑道:“世事纷纷一局棋,此心光明比日月。天下无讲不清的话,查不出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丈夫处世,求其放心而已。且喝酒,咱兄弟正好联床夜话,胝足而眠了!”

  李文奇文武兼修,今夕欣逢敌手,逸兴横飞,酒逢知己千杯少,说得好不起劲,江湖经历又多,奇闻趣事,听得初出茅庐的霍春风眉飞色舞,乐而忘倦,彼此兴浓,不知东方已近白,直到鸡声喔喔,才互相轩笑而起,也不再睡了,草草漱洗罢,赏了小二一锭银子,又倍付酒资,老板却说有一位姑娘已在昨夜代二人付了账,坚不肯再收。

  文奇轩然道:“拿去!堂堂男子!岂要女人代付费用之理?……”又沉吟道:“那位姑娘是什么打扮的?”

  春风也急问:“那位姑娘还在店内么?”

  掌柜的连连打躬作揖谢赏,笑容满面道:“那位姑娘嘛,真是好俊!真是天女下凡,小老活到这大把年纪,不曾看过这样俊的……”文奇断喝:“只问你她是什么打扮,谁听你废话!”

  他吓得结结巴巴的:“是……是,那位姑娘穿得很好看,白绫红花袄儿,百蝶裙儿,脚下呀尖不到三寸整的……”

  文奇呸了一声道:“够了!她如未走,请你告诉她:俺们谢谢她好心眼儿啦!只是别看错了人!”拂袖迳行。

  春风心想:常听说江湖上四讨厌:一是太老、太小的,二是残废的,三是和尚、道士、尼姑,四是女人,而以女人最难惹。试问那个年头,女人深处兰房深闺,连出门上街一转,便被人视为抛头露面的下贱女人,能跑江湖的而且单身独处的女人,不是邪门儿,便是辣手货。

  文奇似已看出他心事,笑道:“老弟,江湖鬼蜮,世道崎岖,只有随机应变,运用由心,使对方莫测高深,不敢轻动,才得先机咧!”

  两人联袂奔西大街英威镖局,时刚天明不久,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多未开门,霍春风却面容肃戚,沉默无言,越走近家门,脸色越见阴沉,连脚下也走不快了。

  文奇奋然作色道:“老弟,人死不能复生,只有手刃父仇,告慰叔父在天之灵,才是男儿本色,何必感伤,作俗人之态?”

  春风怃然道:“谢兄长明教,唯心乱不能自解!”

  文奇叹道:“子欲养而亲不在,何况未克寿终,诚大不幸事,唯望贤弟节哀惜身为要,愚兄亦人也,性情中人,希勿怪言重!”

  这时,正是大地春间,快到清明时节,北国天气仍寒,两人来到镖局门前,大门未开,风景依旧,屋角桃花正含苞半绽,笑对东风,春风对景生情,不禁凄然泪下。

  还是文奇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那姓吴的镖师。只是满面不快之色,大约连宵未睡,两眼布满红丝,只是精神还好。当他於头一眼看到拭泪的霍春风时,大约喜极忘形,大叫一声:“啊啊!俺的好侄儿,你回来了!”飞步上前紧紧拉着,喜极欲泣。

  春风也激动地摇着他的手:“吴大叔,蒋伯伯他们呢?都好吧?”又笑道:“我来引见,这位是天台三位师伯门下李文奇大哥。李大哥,这是家父八拜之交吴诚叔叔!”

  吴诚连向文奇致意,肃客入内,欲言又止,苦笑道:“进去再谈吧!贤侄艺成回家,千万之喜……”

  直进二陷客厅落坐,春风见无人人来往,正要发问,吴诚叹道:“贤侄如早回来半月多好,唉……”

  文奇不耐烦的道:“吴叔有话只管说,咱们快人快语,何支吾之有?”

  吴诚悻然道:“贤侄忽急,此事说来话长,本来,愚叔等自送贤侄回转后,仗着霍大哥余威,仍理旧业,专走熟路生意,为了小心,除北到芦沟,西到长安,东到济南,南到汉皐外,决不再远一步,赖武林同道卖面子,居然三年来平静无事,虽无霍大哥在世时的声烕,生意还过得去,本局信誉也得维持不坠。不料就在月前为了保一批红货到长安去,除留下愚叔坐镇外,蒋、成、甄三位和得力弟兄全部出动,在将到潼关和风陵渡之间,中条四凶突然出手,公然说是听说贤侄学艺少林,参悟绝学,名传天下,只是不闻下山之期,特下手要把镖车留下,限期三个月,要咱们请贤侄下山亲去要镖,甄贤弟一怒而反脸,便动上手,结果,甄贤弟不幸惨遭毒手,蒋成二兄也受了内伤,只把第三凶脇臂打了一震天弩。四凶倒会光棍,蒲鞭示辱,当场要送伤药给蒋、成二兄,声言三个月内不动货物分毫,他们在山候教。蒋成二兄当场掷掉伤药,带伤回来,半路伤发垂危,由手下弟兄交换背负和轿抬到终南求救去了。所以现在局内除了后院有数位受轻伤弟兄卧床息外,只有愚叔做没脚蟹了!”言罢,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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