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5]
一对对翁仲之间,是宽广的石板路,通到墓前。在那石阶上,屹立着四个人。
其中一个想是等得太久了:有些不耐,便飘上最近的一个石像。
站在他左边的那人赞道:“罗兄三月不见,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姓罗的谦笑道:“我‘火文剑’罗平在大哥面前岂敢称能。”
这四人竟是点苍的徐飞,九华的罗平,吕梁的钟国安,和雁荡的米家祥。
罗平上了石翁仲,展开目力一望,依稀见山下有人飞奔上来,知道是点子上来了,忙道:“三位注意了,对手轻功似在你我之上。”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来人已踏上了石板大路,双方已然可见。
这两人当然慕天雕和仇摩,但他们仍隐去原来的面貌。
徐飞年居四人之长,忙发声道:“恭候大驾已久。”
仇摩身形不停,朗声答道:“三更未到,四位果是信人。”
徐飞又道:“阁下素昧平生,不知飞东相邀是何用意?”
仇摩一怔,暗道一声怪了。
慕天雕更是一怔,因为他已认出四人了。慕天雕和仇摩停身于五步之外,慕天雕道:“小弟倒不知徐兄有何赐教?”
四人大奇,原来一个人面容可以化妆,但声音不容易改,慕天雕这一开口,便被他们听出了蹊跷。
仇摩是机伶人,也觉得慕天雕话中有弊,忙扯开话题道:“彼此虽是萍水相逢,但能把唔于千古英雄之墓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钟国安冷笑着对慕天雕道:“仇兄是明白人,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又何必藏头露尾的。”原来他们还把慕天雕看作仇摩。
慕天雕长笑一声道:“钟兄此言差矣,四位既下书相邀,又何必连名字都不见示?倒让在下猜了半天哑迷。”这话明明是反讥四人藏头露尾。
米家祥那里按捺得住,大声道:“姓仇的,我本服你是条汉子,现在才知道浪得虚名的人很多。”这话可把慕天雕和仇摩都骂进去了。
罗平笑道:“米兄言重了。不过今夜之会,明明是仇兄指定的,为何反推到我们身上来啦?”
仇摩自袖中抽出那帖子道:“有帖为证。”
徐飞也拿出一份帖子,双方一对,竟是一式一样的两份,笔迹也相同。
钟国安怒笑道:“想不到阴沟里翻船,我姓钟的算是栽了。”
米家祥更怒道:“不管这些,姓仇的,那宝物到底怎么说?”
知道误会可大了,慕天雕不禁笑道:“米兄言重了,这位才是崆峒仇摩大侠。”徐飞望了仇摩一眼,见他身佩宝剑,衣着打扮,仔细一想前因后果,倒信了六成。钟国安偏是不信,道:“那阁下又是何人?”
慕天雕笑道:“在下慕天雕,何足挂诸位大侠之齿。”
徐飞惊道:“怪不得,原来是白鹤道长的高足。”
米家祥却咄咄逼人地道:“那由得你颠来倒去的瞎讲,我只问宝物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仇摩道:“慕兄和我都没有见过什么宝物不宝物。”
钟国安冷笑道:“那伏波堡主又为何向慕兄要呢?”
慕天雕大窘道:“想来也是误会。”
钟国安又冷笑道:“哼,那有这许多误会……”
徐飞也道:“有何为证?”
慕天雕倒也罢了,仇摩却大怒道:“怎样才算证明?”
忽然自墓后绕出一人来,呵呵大笑道:“有我为证”
众人皆吃了一惊,只见那人从暗中走出,原来是虬髯客顾宏。
众人都与他相识,一一见过礼。
顾宏笑道:“‘神龙剑客’和慕兄确未得任何宝物,否则依在下的性子,不早就和他们打破了吗?”
四人都是豪侠,话既已说明,也就释怀了。
慕天雕笑问顾宏道:“顾兄自黄山不远千里而来,不知为了什么?”
顾宏长叹一声,面容顿时一沉。
仇摩甚是机伶,已看出缘由道:“莫非也是为了一个人?”
顾宏切齿道:“正是”
慕天雕讶然道:“蛇形令主?”
顾宏咬牙切齿,一掌劈在墓前的石狮子上,道:“不诛此贼,誓不为人”
只听得哗啦啦一声暴响,那石狮竟被硬生生地劈为两半,在场高手皆为之动容,大家追问之下,才知其中原委。
原来顾宏少年失怙,全仗他姑父扶养成人,而他姑父竟被蛇形令主残杀,而后又悬尸荒谷的“铁烟翁”张青。
待顾宏返回家中,已是半个多月之后,闻讯自是肤裂发指,便一路追踪至此,平时躲在墓地中,昼伏夜出。
慕天雕不料自己多嘴一间,竟勾出人家的伤心事,心中甚是歉疚。
罗平见状忙道:“说起这‘蛇形令主’真是名震武林,昨天,那一剑双夺震神州乔汝安也到了兰州,只怕也是为了他。”
慕天雕惊道:“罗兄,你是说乔汝安……”
罗平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原来慕天雕一听乔汝安的名字,便想到自己家传半截玉环上的“乔汝明”三字,而其中又牵涉到他的身世之迷,所以难怪慕天雕对乔汝安如此敏感了。米家祥赞道:“此人不愧是少年英雄,不知是那一门的高弟?”
顾宏道:“我最近采得陇右大豪安复言家中来了位贵宾,莫非就是他?”
罗平道:“正是,不过安老英雄上京去了,只有二公子在家。”
仇摩笑道:“这安二公子也不是外人,与在下谊属同门。”
他们在这里谈笑自如,却不知兰州城里已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众少侠会武兴隆山的时候,也就是三更方过一点。兰州内城镇远门前那条西关大街上,有一大户。
门口有一对大石狮子,横区上有御笔“状元及第”四个大字,这户人家在快甘二省,提起来,真是谁人不知,那个不晓的安家。
就在这三更半夜里,却有一人,大刺刺地敲动安家的大门。幸好街上冷清清地连鬼影儿都没有,否则那人早就要抓将官府里去了。
这安府大门岂可轻开的。,文武官员不是封疆大吏,就得屈从旁门而入。
说也不信,那八扇巨大的铁门一亮呀然一声打了开来,只见里面走出一个总管似的老者,对来人躬身道:“少主久侯大驾,敬请移步。”
那来人可也奇怪,一身穿得全黑的,连脸也包了起来,只露一双精光四露的眼睛,打量了那老者一下道:“请‘铁雕’陈老英雄带路。”
陈鹏飞也是成名人物,忙一摆手道:“蛇形令主果是快人,就请进吧”
早有一队壮仆在两旁侍候,各执火把,只见两条火龙,在园中穿来穿去,走了三两盏茶的时候,才到了一个大湖前面。
一路上,陈“铁雕”和黑衣人都不言不语,而黑衣人的双睛转来转去,想是在记道路的表法。”
陈老总管击掌为号,便见从湖心的亭子那面,飞也似地划来两小只船。
黑衣人估量这湖面到湖心,少说也有十来丈宽,便冷笑一声道:“哼,好一个龙潭虎穴陈鹏飞沉气道:“蛇形全主见笑了,这那在尊驾这等身手的眼里。”蛇形令主老实不客气地冷笑道:“正是。”
陈“铁雕”可再也按捺不住,正待发声。
不料那来无中一人起身朗声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我安仲仁这厢有礼。”原来是安二公子亲身来迎。
蛇形令主阴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安二公子也不必假惺惺。”安府众人皆怒不可抑,黑衣人也太咄咄逼人了。
看看船只离岸还有五丈左右。
“铁雕”陈鹏飞忽面有怒色道:“那敢劳公子大驾,蛇形令主请”
话落,便双脚一蹬,平地拔起,才不过三丈多远,眼看便要落入湖中,忽地见他一拧身,左掌朝湖面一拍,借那些微之力,身形便飘入船中。
原来他是在考验蛇形令主的轻功!安府众人见他已到了小船之上,皆呐喊一声。
那划船的舟子也忙把小无横转,掉了个头。
蛇形令主不言不语,平平稳稳,也不作势,轻轻一脚跨出,众人不由惊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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