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霸 - [柳残阳]

第一○八章 刃映血 烈日狂沙 [1]

黄沙在闪亮,彩衣也在闪亮,炙热的气浪里激荡着衣袂飞卷的劲风,有沙尘扬起,八九条人影捷猛如虎狼般扑掠而来!

  于是,在猝然之间,剑芒映着日光,眩耀起那等夺目的灿丽光华,而光芒只是倏现,便像追越千百年时光的流星尾芒,快得无可言喻的穿进了人体──彩衣所包裹着的人体!

  鲜血滴溜溜的幻凝着奇异的猩赤上扬,凄厉的呼叫尚未及由人们的喉管中挤发出来,寒电似的剑锋又已透射入另外三具彩衣之内的血肉之躯,更将这三具血肉之躯绞抛得不再成形!

  蓝汪汪的大弯刀猛然磕飞了一个彩衣人的兵器,白飘云的皓发在烈阳中有如镀漆着一层明灿的银白,他大旋身,弯刀便斩开了那人的肚腹。

  屠长牧的“大力金刚掌”带起了狂飚,拂扬起漫天的黄尘,黄尘也随着他刚烈又迅疾的掌势滚荡,两条斑烂的躯体手舞足蹈的在尘沙中翻腾升落,每一转动,每一声嚎叫都掺合着一口鲜血!

  仅存的两名彩衣人一个是位高头大马的巨汉,一个便是韩忠光;那体形雄伟的朋友,这时的胆气,却萎缩到与他的外表截然成了反比,他五官扭曲,双眼上吊,脸上充满了惊骇之色,急拉着韩忠光,他嘶哑的叫:“快走,韩兄弟,三里外就有我们的人……”

  骤然间这人的面孔肌肉僵硬,上吊的双眼恐怖的直瞪着韩忠光──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韩兄弟”竟将一柄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而且插得这么深!

  韩忠光猛的将匕首拔出,那人嘴唇歙合着,似乎要说什么,却又随着狂喷的鲜血一头栽倒。

  剑早已还鞘,燕铁衣气定神闲的道:“我们离开这里,那几声喊叫,可能会把对方其他的人手引来。”

  屠长牧一手撑扶着阴负咎,白飘云背起白媚,随着燕铁衣、韩忠光匆匆奔离。

  沙漠看似无垠,其实也有边有点,有它既成的方位。

  现在,韩忠光领着他们奔向一个有水草,有荫遮的所在──谁也无法在这样干燥酷热的漠地里挺上太久,谁也须要憩歇。

  ※※※

  这里有几棵半枯的高茎树木,有稀疏矮小的仙人掌,有一洼小小的水潭,之外,仍是一片沙砾,一片无情冷酷的黄尘。

  然而,这已是块难得的福地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此处不啻是起死回生的源泽,不啻是天堂──有树,有荫凉,最重要的,还有水。

  那一潭小小的水洼,水色并不清冽,相反的,混浊而灰黄,更发出一股隐隐的霉腐气味,但它总是水,总是人体最不可缺的生命之源。

  大伙刚坐下喘息,韩忠光已接过几只羊皮水囊,先到水洼里把水囊灌满;燕铁衣瞅着那一潭混水,不禁有些担心的道:“这水,韩兄,能喝么?”

  韩忠光把灌满的水囊囊口塞紧,然后一头浸入水洼之中,咕噜咕噜的喝了个饱,他抬起头来,一抹脸上的水渍,笑道:“燕大当家,在这片沙漠里,这洼水乃无价之宝,是求命续生的琼桨玉液,咱们还不到那时候,否则,一泡人溺都会朝前抢呢!”

  燕铁衣抹着汗道:“如果水不干净,喝下去岂不糟糕?”

  摇摇头,韩忠光道:“只要没有要命的毒性在水里,就可以喝,水就是水,再脏,也能解渴救命。”

  白媚喘嘘嘘的道:“这个地方,他们知不知晓?”

  韩忠光目光四巡,边颔首道:“他们和我一样,大致都知道沙漠里几个有水草及绿洲的地方,我们只好碰运气,我们不必找他们,他们却要一处处的寻找我们。”

  燕铁衣静静的道:“他们会先找,距离方才位置最近的水草之处。”

  怔了怔,韩忠光道:“不错,但我们或许可以暂且休歇一阵,除了这里,另有两个相同的所在和我们先前的位置距离近似。”

  燕铁衣沉默着,他知道大家都很疲倦,在此等景况里,烤晒的阳光与沙漠的高温,全异常的消耗着人们的体能,人的动作行为要比平时艰苦上好多倍,他们须要休息,须要培养精力,虽然眼前的情况危险,却也只好尽量把握时间来恢复劳累。

  阴负咎却没闲着,他坐在那里,以小刀划割开那块粗厚的麻布,然后搓捻顺理,编织成网,一面粗糙简陋的网──洞口大小不匀,结扣密疏不一,但是,却相当坚实牢固!

  屠长牧并不阻止,他更自腰间拔出一把角柄短刀来,上前去砍下一根顶端带着叉的树枝,他仔细的修整着树枝的节疙,一边不时在掌上惦着份量。

  诧异的望着他们两人的动作,白媚迷惑的问:“大当家,这两位不好生歇息养神,却在那边玩什么花样啊?”

  燕铁衣微笑道:“他们不是玩花样,狼妞,他们是在制作武器,网与叉,这是阴负咎惯用的家伙,急就拿的现成材料,固不趁手,但要比空着一双肉掌强多了。”

  “哦”了一声,白媚又轻轻的道:“以阴大执法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硬着拼吗?”

  燕铁衣端详着正在专心工作的阴负咎,微笑道:“我想大概没有问题,尤其当人们在必须拼命才能活命的辰光,就更得豁出去了!”

  白媚深思的道:“这个地方似乎不太妥当,大当家,我老是感到心里惴惴的。”

  燕铁衣道:“对方很可能在此处追截住我们,问题在于我们的原则亦非逃避,如果免不了决一死战,拖到将来就不如眼前,移到别处又何妨此地?”

  那边,阴负咎暗哑的笑道:“魁首说得是,我这阵子受的气,吃的瘪可多了,这股子恨,鼓涨得心窝里难受,能早一刻宣泄这股怨气,早一刻索讨这笔血肉债,我恁情愿少活上三年也舍得!”

  屠长牧轻拍阴负咎的肩头:“包给你连本带利捞回来,老阴,别说你心里憋得慌,我们那一个又不愤恨?”

  燕铁衣道:“这么说,我看我们也不用挪位置了,就在这里耗着等吧!”

  韩忠光的神色却流露着明显的不安与忧虑,他时时引首四望,一会站起来,一会又坐下,搓着一双手,脸颊的肌肉更在不自觉的微微抽动。

  白飘云看在眼里,轻轻招呼韩忠光道:“来,老侄子,我有话和你说。”

  待到韩忠光在一侧蹲下,白飘云始含笑道:“你好像心神十分不宁,是否担忧“黑图腾教”的人摸来这里?”

  压低了嗓门,韩忠光凑得更近了些才说:“老大爷,你们列位是不太清楚‘黑图腾教’的潜力,那乃是万万不可轻视的,我看各位全是一副好整以暇,泰山笃定的模样,实在有些焦虑,这可不是玩笑之事,对方一旦追了上来,十成十是要豁命来干的,一个罩不住,我们就会尸骨无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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