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3]
咱们百姓小民力不可回天,但岂能俯首称奴?至少,我们有权发表示我们的反抗与愤怒,除非我们已经是没有血性的行走肉。
你说,胡知州凭什么就这样放火烧了你的家?
你并未参予北面山区的劫车案;唯一的理由,因他是满人鞑子的奴才,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州官放火。”
“我们要公道,公道!”双头蛇的叫喊声,真有令人热血沸腾的煽动魔力:“向汉奸记公道,向鞑子表示我们的反抗力量,向……”
“请让我静一静。”张家全显得有点激动失常。
“小兄弟!静一静解决不了问题。”白日鼠沉声说,打铁趁热:“静一静改变不了我们的奴才命运,你愿意做奴才呢,抑或要起而反抗?”
“我不能做白日鼠,也不能立即决定接任黑风虎。”他一咬牙:“给我一点时间……”
“时不我留,少兄弟。”白日鼠的豪气,像焚天的烈火:“有血性的男儿,会找出一千个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行为,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行径。
一个懦夫,会找出一万个理由,来为自己的怯懦行为掩护。我们唯一可以做的是,去做。不要坐而言,要起而行,小兄弟。”
“英雄与懦夫,主子或奴才,你选吧!任你选,我们正等你的答覆,谁也不勉强谁,这毕竟是十分危险,要上法场挨刀的事。”双头蛇大声说。
“是家破人亡的事。”白日鼠加重语气:“是人头落地的事,早晚要人头挂在城门口示众的事。
明夷者死;偶语弃市;你可以做强盗,但决不可以说自己不是奴才。做强盗罪名很简单,一人做事一人当;拒绝做奴才,可是灭门毁家的严重罪名,不分男女老少,全得上法场。
所以,小兄弟,你的不能决定,没有人怪你的。”
四面楚歌,义正辞严。这些人的手段,比鬼谷老人的哀求,尹姑娘的请求手段强烈多了,份量也够重。
有些人,恳求和请求不会发生作用,反而对激将法有亲和力。
“我只能暂时接充黑风虎。”他意动,还有些迟疑:“我对虎的装腔作势毫无兴趣,我宁可做豹。可惜十二星相中没有豹。志不可夺,你们如果不同意,请另找高明,当然我会从旁接受诸位的差遣。”
双头蛇仍想劝说,却被白日鼠悄悄伸手拉了一把及时阻止了。
“虎豹同科,没有什么好争论的。”白日鼠欣然叫:“欢迎老二加入,雄奋虎威。现在,你是天权星了。”
白日鼠立即替另三位同伴,正式介绍星名。
他自己是天贵星,白日鼠,地支之首,老大。
钱宙:天厄星,莽金牛,老二。孙洪:天破星,房日兔,老四。
李荒:天福星,千里马,老七。张三:天文星,双头蛇,老六。
今后,姓名已不用提,以免被追根寻底,见面皆以星名或星座(绰号,地支所属)相称。另有六个人,他们日下散布在府城附近活动,他们是:
老五,天奸星,九变龙。
老八,天驿星,追风羚。
老九,天孤星,多臂猿。
老十,天刃星,起舞凤。
十一,天艺星,哮天犬。
十二,天寿星,天蓬帅。
他们不打出什么轰轰烈烈的旗号,不大声嚷嚷要做某些了不起的大事。
十二星相就是十二星相,离乱世代中的一群亡命之徒,如此而已。
姓名对他们来说,的确已无意义,那是以后许久许久的事。
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会成为朱洪武第二。
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会成为吴三桂第二。
成王败寇,大丈夫该当如是。
不流芳千古,也该遗臭万年。
张家全对自己的武功修为颇有信心,现在,他发现白日鼠这些人,外表不怎么样,武功的底子卸出乎意料的深厚。
白天,不论是白日鼠或双头蛇,表现在外的气质,完完全全是一个不起眼的,平平凡凡的人,或者不引人注意的混混。
但一到夜间,或者身旁没有外人时,所流露的那股阴鸷凶狠的气息,与及机警灵活的反应,像是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一个充满危险阴森气息的人。
也许,这是黑道人共有的气质吧!
天一亮,老五天奸星九变龙,从府城风尘仆仆赶到,欣然向老二黑风虎表达敬意,热诚地将府城所发生的变故,有条理地说出。
五行堡的人,从泽州北返,在府城逗留了三天,曾经乘夜鬼似的在府衙出入,然后秘密离开府城,去向不明,很可能返同摩天岭去了。
张家全不便将泽州的事故说出,更不便将鬼谷老人与小王子的事透露。五行堡的人是汉奸,已经不需要他提证明,白日鼠早就知道五行堡是些什么货色。
次日,他偕同双头蛇在城内城外活动,打听消息,了解情势。
双头蛇不再是花子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的地棍。
张家全的外貌,也有了显着的改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打手。九变龙精于化装易容术,张家全在这方面可说获益非浅。
走在大街上,甚至走在兴文街上,连他的老邻居,都认不出他来了。
气质的变化是十分重要的事,如果没有人指导,是不容易改变的,自己体会之后改变,是相当困难的事,所以名师指点,比自己去体会省事多多,进境也快。
鬼混了一天,他打听出太原来的军方调查人员,仍有一些人留在本城,侦查各山区中盗匪头目的根底,经常与官府的人交换消息。
燕山三剑客的活动范围在山西,飞龙秘队山西的一队中枢在太原,可知燕山三剑客必定会从这条路返回。
可是,没有人知道谁是燕山三剑客,怎知道他们的去来?也因此而无法估计,他们是否南下追捕鬼谷老人去了。
他在用心机,一定得设法把燕山三剑客诱回山西来,免得鬼谷老人与小王子遭到毒手。
十二星相的行动计画,与他心中的打算不谋而合。不知是对方获知他的心意呢,抑或是巧合?
这他就无从得悉了,反正情势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势在必行,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多作思考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