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蛇蝎其心 [2]
何四姑一声轻笑,上身向前一俯,左手疾伸;五指如钩,闪电般向江涛右腿踝部扣落,用的竟是“大力鹰爪手”。她上了一次当,不敢看轻江涛,故而施用重手法;指尖内力透射,存心一鼓而胜。
江涛大吃一惊,本能地缩腿盘腰,就势一滚;右手反挥,一式“云龙现爪”,飞快地扣住了何四姑的手腕。何四姑柳眉一剔,右掌平展如刀,猛然当胸劈出。江涛急吐左臂,又使了一招“赤手搏龙”;霍地翻腕,恰好又抓住了她的右手肘,怒喝道:“你这女人怎么如此歹毒?”
何四姑闷声不响,双臂用力一收,抬起右腿膝盖,竟向江涛下阴撞去。江涛一声怒叱,奋力振臂向外一抖,直将何四姑摔出三丈多;急急翻身跳了起来,自己也踉跄退出四五步。
何四姑做梦也想不到江涛竟有如此诡异的手法!连番失手,恶念陡生。双掌一按地面,身子突然向上拔起,人在空中,已探臂掣出了长剑。
江涛勃然大怒,暴喝声中,扬手发出一记“赤阳指”。只听“嘶”地一声裂空轻响,一缕略带焦味的罡风,电势般逆袭而出。何四姑人在丈余外已感到热流灼面,急忙运起全力,展动长剑护身。凌空一式“死人提”,整个身子倒翻出五六丈;脚落实地,又接连滚了七八个筋斗。饶她应变得快,左肩衫袖已经被“赤阳指”热力灼破,耳边鬓角、肤发也焦了一大片。
何四姑吓出了一身冷汗;低头察看伤处,脸上骇然变色,颤声问道:“公子身负绝学,敢问令师如何称呼?”
江涛吟道:“蓬莱骑鲸客,冰山落拓生。”
十字入耳,河四姑不禁倒油一口凉气;木然良久,才苦笑说道:“原来是十三奇之首,落拓书生韩文湘老前辈的高徒。算我何四姑有眼无珠,一番心机尽归白费,只好自认晦气了。”
江涛道:“以你的为人和手段,应该百死莫赎!我虽然不愿伤人,但赤阳指力无坚不摧,一发难收。希望你不要再跟我纠缠,咱们各走各的,两不相涉。”说罢,整一整衣衫,转身大步向南而行。
他才走了数丈之遥,河四姑忽又冷冷叫道:“站住!
江涛连忙旋身蓄势,怒目逆:“你还想怎么样?”
何四姑怨毒地哼道:“我只想请问一句,令师誉满天下,侠名远播,公子却将擎天七式剑谱给了颜光甫;这件事,恐怕对令师的侠名誉不无瑕疵吧?”
江涛急道:“我当时受了你们的骗,并不知道你们是假冒的四大剑派……”
何四姑冷笑道:“无论如何,剑谱是公子亲手所录。假如擎天七式剑法被颜光甫持以为恶,公子难持其咎。这是我何四姑亲自所睹;必要的时候,愿意挺身作证,把这件事实昭告天下,让武林同道来评判是非罪责。”
江涛惊叱道:“你”一时怒火攻心,说不出话来。
何四姑阴笑道:“我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公子如欲杀人灭口,现在还来得及。”
江涛气得脸色铁青,用力一顿足,毅然道:“何四姑,你不必用这些言语要胁我就范。
不错,事由我起,我一定想办法再把剑谱夺回来,绝不会让它危害天下武林。”
何四姑发出一阵刺耳尖笑,扬目问道:“公子以为前往九华山赴约,就能从颜光甫手里夺回剑谱?”
江涛厉声道:“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河四姑晒笑道:“就算剑谱被你夺回来,那东西乃是旷世绝学,武林中人无论黑白两道,谁不想巧取豪夺据为己有?公子自信能保得住它吗?”说到这里,笑容忽敛,眼中凶光闪射,冷冷又道:“江公子,你不要以为我何四姑危言耸听;从现在起,我敢说你在江湖寸步难行,随时都有杀身之祸。你能逃得过我何四姑的掌握,未必逃得出天下黑白两道高手追踪动掳。如谓不信,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话声一落,拂袖转身。霎眼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江涛怔忡而立,反复思索何四姑这番话,心里不禁一阵惊悸。世上尽多比颜光甫更贪婪、更阴狠的魔头,假如他们知道有人能够熟记复诵“擎天七式”剑决,自然绝不会轻易放过。河四姑这一去;势将掀起无穷的风波,给自己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想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怅然半晌,才移动蹒跚的步伐,觅路出山。
行行重行行,直到日影西沉,天将傍晚,抵达一处名叫“高河埠”的大镇。
高河埠虽非县治所在,但因地当要冲北通桐城,南通安庆;商贾往来,市面颇为热闹,酒楼茶肆亦有七八家之多。江涛折腾了一天一夜未曾饮食,肚里早已饥火中烧,急待解决“吃”的问题;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幅“摘仙楼”的酒招,连忙紧行几步,跨入店门之内。
“摘仙楼”这家酒楼门面虽不太大,生意却十分兴隆。楼下五六张桌子早已高朋满座,再无余位。伙计见江涛锦衣儒服,一派斯文;急急迎过来,哈腰陪笑问道:“公子,是独酌还是宴客?一共有几位?”
江涛微笑道:“只有我一个人.能分到一席之地吗?”
伙计忙道:“有座!有座!公子请登楼,上面雅座正空着。”
江涛拾级登楼,才一探头,眉心就打了个结。敢情所谓“雅座”,仅是间屋矮檐低的阁楼,挤放着四张竹桌,显得十分狭窄。不过,客人倒的确很少,只有靠内壁一张桌上,坐着两个灰衣老人;其余三张桌子全都空在那儿。
江涛本性随和,既然已经上了楼,就不好意思再退下去;微一蹙眉,便坦然选了张空桌坐下。伙计问过酒菜,大声传了下去。那两个灰衣老人闻声抬头,恰好跟江涛照面相对。江涛忽然觉得其中一个灰衣老人十分面熟,好像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微微一笑,向那人点了点头,算是礼貌的招呼。谁知那老人竟脸色大变,低头跟同伴密语了几句;另一个老人也霍然变色。两人匆匆留下一锭银子,以抽掩面,仓皇地奔下楼去。
江涛不觉大感诧异,但苦思许久,始终记不起那面熟老人是谁?这时候,酒菜已经送上来了,只得暂时闷在心里,自酌自饮起来。才吃到一半,伙计忽然拿着一个信封上来,笑问道:“请问公子,贵姓可是姓江吗?”
江涛一怔,道:“正是。”
伙计道:“那就没错了,这儿有公子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