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蛟龙美风千古冤 [6]
当即回过头去,催马前行。
霎时间那十余骑已经来到切近,领头的是个瘦削汉子,双目转动之时,光芒四射。
他见到霍大叔,便自一怔,再细看一眼,陡地勒住马缰。
霍大叔也勒马驻步、沧海从他身后向前望去,只见那十余骑都是凶悍汉子,只有最末后的一骑之上,是个秀美小童,年岁和他相仿佛,顾盼之间,神采流动。
沧海不觉瞧得呆了,心想这位小兄弟长得真好看,简直像画出来的一般。
那瘦削汉子说道:“来者莫非是无影刀霍兄?”
言下大有难以置信之意。
霍大叔拍拍鞍边挂着的绿鞘大刀,应道:“不错,有刀为证,兄弟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竞会碰上夜游神倪冲你。”
沧海暗暗好笑,心想这人外号夜游神,怪道霍大叔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的话。
那边的秀美童子咭地笑出声来,神态娇憨可爱。
但其余十余个剽悍白衣汉于却严霜罩面,毫无一点表情。
夜游神倪冲眉笼杀机,冷冷道:“兄弟素来不许别人取笑,但古语有道是拼死无大害,这话也不必多说了。霍兄这就随兄弟走呢?抑是须得在这条大路上见了真章,才肯屈驾?”
无影刀霍军平静如常,说道:“在大路上出手自然不妥,咱们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也好。”
这两人对答之间,倪冲是口气甚大,似是稳握胜算。霍军则不露声色,深浅莫测。
局外之人,谁也无法从他们对话中推测出胜负之数。
倪冲左后侧一个汉子大声道:“何用另寻地点,只须两头路上派人截守,不让闻人通过就是了。”
倪冲摇摇头道:“半个时辰之内,有两起赴任官员,一起镖车经过此地,还是少生麻烦的好。”
说罢一挥手,便有两骑驰人旷野。
霍军淡淡一笑,说道:“兄弟这次重入江湖,便听说豫皖道上已是关家堡的天下。现下单看倪兄对这条大路上来往之人了如指掌,可知传言不假。”
倪冲直到这时,目光才落在沧海面上,心中不禁赞一声:“好个英伟男儿。”
问道:“这孩子是霍兄的?”
霍军接口道:“他是我一位朋友的孩子,兄弟这次受友之托,要送这孩子到一处地方去。”
倪冲那么阴沉之人,闻言也不觉泛起惊疑之色。心想这孩子必定大有来头,否则霍军明知踏入豫皖道上必有杀身之祸,焉能仍肯受托?
口中问道:“他姓什么?”
霍军答道:“姓谷名沧海。”
倪冲心念一转,天下姓名都掠过脑海,却没有一个姓谷的,于是冷笑道:“当真姓谷?”
谷沧海大声应道:“当然姓谷啦,难道这姓氏可以胡乱改的么?”
他说得神态凛凛,威仪赫赫,教人不得不信。
那秀美童子讶异地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尽是好奇而又倾慕之色。
不独是他,连倪冲那等老江湖也瞧得一呆,问道:“然则令尊是哪一位?”
谷沧海说道:“家慈吩咐不得说出家严名讳,恕难奉告。”
倪冲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逼你作答,你学过武功没有?”
原来他见谷沧海骑在马上姿式及持缰腕指,都不似练过武功之人,所以有此一问。
谷沧海郑重地道:“没有,若是练过武功,这一次出门,何须劳霍大叔的驾。”
那秀美小童见他神情宛如大人一殷,觉得十分好玩,唁的一笑,叫道:“是啊,倪伯伯你问得真笨。”
霍军这时才十分注意地望他一眼,心想:“倪冲乃关家堡第一高手,握有生杀大权,听说堡中之人无不对他畏惧。这孩子不知是什么身份,竟取笑他笨?”
谷沧海听了他的笑语,便勾起童心,也忍不住笑起来,遥遥抱拳问道:“小兄弟你贵姓大名,可许见示?”
秀美小童掩嘴道:“瞧你这副样子,别这么文绉绉行不行?”
谷沧海道:“你还没有回答在下的话呢!”
他咭咭笑着,接着道:“什么在下不在下的,你今年多大?”
谷沧海道:“十二岁了,属龙的。”
他道:“我十三岁,属兔的,比你大一岁,你该叫我哥哥。”
谷沧海外表虽大有威仪,老成沉实,其实机智异常,聪明无比。
心念微转,便知他有意要占便宜。
但面上不表露出来,郑而重之的道:“你比我年长,叫声哥哥也应该,但天下间有不知人家姓名却哥哥弟弟的乱叫?你说是不是?”
他们说个不停,霍军微微而笑,倪冲则与他大大相反,面色越来越寒冷。
秀美小童怔一下,道:“你说得是,不过……不过……”
谷沧海接口道:“不过你不便见示姓名,对不对,那就算了,咱们这叫做有缘见面,无缘结交。”
最后两句话乃是出自真心,因此词色恳切,大有不胜遗憾之意。
秀美小童怔一下,说道:“大人们老是喜欢造堵墙,把人隔开,你可有这等感觉?”
谷沧海严肃地道:“你说得真有见地,我常自想,世上许多是非,都是因这堵无形的墙发生的。”
霍军讶然地瞧瞧他又瞧瞧那秀美小童,说道:“奇怪,你们年纪轻轻的却是想得很多。”
倪冲道:“都是空话。”
声音之冷,宛如从冰雪中迸出来的一般。
这时两骑迅驰回来,报说此去半里之遥,便有平旷之地,他们已把附近之人赶走。
众人当下向那边驰去,谷沧海夹在众骑中,忽然被人在背后心拍了一掌,差点栽倒马下。
回头一瞧,原来是那秀美小童。
他眨眨眼睛笑道:“原来你当真未练过武功。”
谷沧海但觉他的样子顽皮得可爱极了,也不生气,道:“这我何必骗你们?你到底姓什么?住在哪儿?日后我有空或者找你玩。”
秀美小童悠然神往道:“啊!有朋友上门来找我,那多好啊!”
谷沧海两道乌黑的卧蚕眉一皱,说道:“你仍是没有回答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