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 哪堪痴郎彷徨意 谁解女儿玲珑心 [3]
他爬上床,本想打坐,但心乱如麻,老是静不下来,想到最后,满脑子都是那个刁蛮的影子。“不知道还能够见到她么?”文靖心中郁闷,“也许今生今世也见不着她了。”想到这里,心中酸楚,几乎落下泪来。忽然远处传来一缕吟唱,文靖细细一听,竟然是今晚那支填了没唱的《一丛花令》。
歌声缥缈清绝,带着淡淡的愁意,文靖心事与曲韵暗合,听了半晌,不禁痴了,披衣出门,只见月婵浴着蒙蒙月色,缓步花丛,手捧一纸素笺,蹙眉低唱。她听得门响,掉头看去,不禁失色,施礼道:“婢子无礼,扰了千岁清梦么?”
文靖脸比猴子屁股还红,连连摇头,嗫嚅道:“不……不是,你唱得很好。”他顿了一顿,咽了口唾沫道,“只是我填得不好……”月婵微微一笑:“不说好坏,只是千岁填的词与往日有些不同。”文靖一惊:“莫非她认得真货,看出了我这个假货的破绽?”
“我曾从王经略那儿看过千岁的词,着实豪气万千,气吞山河,大有驱逐鞑子,北靖中原的雄心。”月婵望着文靖,摇了摇头,“与千岁这首词大是不同。”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文靖略略放心,道:“天色不早,你也睡了吧!”月婵低头道:“王经略让我来侍侯千岁就寝,千岁未能入眠,婢子怎敢先睡?”文靖不知这里面的关节,道:“好罢,我这就睡去。”他走进卧室,月婵也跟了进来,文靖道:“我要睡觉,你跟来干嘛?”月婵一愣,道:“难道千岁不让婢子服侍么?”
文靖一愣:“我有手有脚,要你服侍干嘛?”月婵掩口直笑:“千岁真会逗人。”“我哪里逗你了?”文靖搔着头,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月婵叹了口气道:“千岁是不是嫌弃婢子?婢子自知容貌丑陋……”“谁嫌弃你了?你很美啊!”文靖很坦率地说。月婵晕生双颊,道:“千岁……”头向文靖胸前靠了过去。文靖向后一跳,扶住她道:“你……你不舒适吗?”“原来千岁还是嫌弃婢子。”月婵眉眼微红,欠身道:“如此就不打搅千岁了。”说着一转身,步出门外。
文靖正在迷惑,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他跃出门外,只见远处屋顶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电般飞驰。初时距离甚远,但片刻之间,后面那人已经逼得近了。
“千岁,那是什么?”月婵花容失色,身子紧紧贴在文靖身上。文靖虽觉别扭,但身为男儿,也绝不能退缩,一挺身,大声说:“别怕!”话音未落,当头黑影从屋顶飘然落下,落在中庭,与文靖一照面,两人都吃了一惊,“呆子,是你么?”那人娇呼。
“是我!”文靖没料到还能见到她,惊喜万分,叫道:“萧姑娘!”萧玉翎一声黑衣,更衬得肤光胜雪,听文靖叫得亲热,不禁心头一甜,道:“你还记得我么?”转眼看到他身边的月婵,顿时大怒,骂道:“原来你和那些无耻男子没什么两样!”文靖听她骂自己无耻,一时不知何意,还没答话,白朴大袖飘飘,恍若凭虚御风,从屋顶落下,足未沾地,折扇一合,点向玉翎。玉翎回手一刀。白朴扇柄在刀上一点,翻身落在文靖之前,微微笑道:“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叫你插翅难飞。”
玉翎“呸”了一声,挥刀上前,和他斗在一处,文靖听得四面警戒之声大起,不由大急,道:“白先生……”白朴听得叫喊,道:“千岁有何吩咐?”说话间,挡住玉翎三刀一脚。文靖本想求他放人,但见守卫军士蜂拥而入,舞刀弄枪,将二人守在阵心,顿时无语。王立也受了惊动,赶了过来,见状叫道:“白先生,你且退下,让军士擒她。”
白朴笑道:“这也不必。”他翻身让过一刀,折扇从袖里吐出,蛇信般向玉翎“迎香穴”点到,玉翎向左跃出,白朴宛如游龙,一个转身,已绕到了玉翎左侧,大袖横扫,击在她腰间,玉翎踉跄后退,背撞在一株美人蕉上,口角渗出血来。文靖大惊,一跃而上,白朴伸手拦他,文靖步法一动,白朴顿时拦了个空,惊诧莫名之际,文靖已抢到玉翎身侧,伸手扶她,玉翎“呸”了一声,一刀向他劈到,文靖匆忙让过,但她也失了平衡,跌倒在地。两个军士上前要擒,文靖身形一晃,双掌一拂,顺着那二人的来势,让他们跌了个满嘴泥。
白朴见他显示如此武功,更是惊奇,忖道:“这功夫分明是我派中的路子,这小子哪里学来?”只听王立向文靖叫道:“千岁让开,这女贼危险!”文靖也不答话,只是拦在玉翎前面。王立与白朴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忽听一声咳嗽从角落处传来,文靖浑身猛震,抬眼看去,只见梁天德怒目相向,旁边站着端木长歌和严刚。他面部微微抽搐,终于敌不住老爹的目光,错步让开。
白朴大步上前,将玉翎抓在手中,王立道:“千岁,这女子如何发落?"白朴看了看文靖,后者几乎要流出泪来,低声道:“她已经受伤,还是……还是不要再为难她……”“谁……谁要你……你可怜?”玉翎气息紊乱,但口气依然倔强。王立倒没看出其中症结,随口道:“既然千岁如此说,那么暂时将她收押在府中的石牢里。”白朴看了文靖一眼,点了点头,将玉翎挟起,向石牢方向走去。文靖看着二人背影,一阵晕眩,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