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雪岭现神光 魔网张空窥魅影 圣灵藏鬼女 桥山隐迹话清修 [1]
第三日早上,金蝉、朱文、余英男告辞起身。谢琳知道金蝉、朱文还好一些,英男早已归心似箭,也未再留。三人谢别上路,谢琳坚执护送,直送出五百里外,方始分手。
途中经谢琳指点魔头设坛行法之处,金蝉运用慧目法眼,仔细观察。只见右侧仍是大片峰崖,本就其高排天,这时崖顶一带已然隐入云层之中,惨雾愁云笼罩其上,什么也看不见。谢琳随掐灵诀,朝空一扬,面前现出一个光圈。众人往里一看,崖顶上坐着一个少年道人,貌甚英秀,一点看不出是妖邪一流。再细观察,崖上影影绰绰现出一座大法坛,上面烟光弥漫,闪变不停,鬼影纵横,时隐时现。天空中更有一片带着粉红色的黑气,天幕也似自空下垂,其长无际,才知果是厉害。
别了谢琳,立即加急前驰,往依还岭赶去。满拟飞行神速,不消多时,便可到达。
谁知刚刚飞出大雪山境,便遇天变,高空之中阴云密布,并有大片霜层和快要凝结的晶沙冰粒,厚密异常。三人为了便于说话,三道遁光连在一起,冲空破冰而渡,望去宛如一道三色精虹,急如流星,由那满布霜雪冷云冻雾之中电驶飞行。所过之处,上边霜层立被冲荡起千重雪浪,当时冲开一条极长雪衍,遁光映照上去,幻出无边丽彩,顿成奇观,壮快绝伦。
正催道光向前疾驶,朱文偶一回顾,发现了这等奇景,叫英男、金蝉回看。英男正往回看,就在这转盼之间,仿佛发现前面有一片黑色淡烟,似要迎面飞来。心想:“此时天空中已被冰雪布满,寻常遁光冲行其中,均必费力,似此轻烟淡云,怎能透飞过来?”心中一动,目光到处,已然发现身后奇景,互相指点说笑,也就岔过,忘了提起。
金蝉本就慧目法眼,善于透视云雾,比二女所看要远得多。一眼望过去,见身后现出一条极长雪-,遁光反应,光怪陆离,本已十分好看。四外霜层雪花受了回光反应,宛如五色晶花,互相磨擦排荡,闪现出亿万银星,更是奇绝。正问二女目力能看多远,猛瞥见一片淡得非常人目力所能分辨的淡烟,正往来路一带飞去,一闪无踪。也和英男一样,觉着此时四外均是冰粒玄霜结成的雪海,天空中不见一点微风,如何会有这等烟雾,又飞得如此快法?正要开口,不知怎的,竟会忘却。紧跟着便听天风海涛之声大作。同时四外密层层的晶沙霜粒一齐受了冲动,宛如狂涛起伏,怒吼奔腾;又似亿万天兵天将,各持玉斧、金戈,互相斫杀。时而从从——,将无量数的繁音细响汇为巨响;时而如亿万铁骑追逐奔腾,白刃交加,箭羽纵横,喊杀之声震撼天地。因是风力太猛,狂飙猎猎,云旗翻飞,身后雪-已随遁光过处忽分忽合。只见星沙万丈,霞影千重,急转电旋,目迷五色,比起方才还要壮观十倍。
三人原因飞行太急,遁光强烈,既不愿炫弄法力,至与左道中人相遇,生出枝节,又都好奇,特意飞入天空玄霜冻云之中。及见风雪之势虽然猛恶,并不能阻碍遁光御风飞行,又觉得风起了。以后阻力大减,比前要快得多,不知方才那片淡云是有一人暗伺,乘着三人回顾之际,早已乘隙侵入。三人法力虽高,因对方是个非常人物,自过雪山,一直隐形尾随在后。知道三人各有至宝奇珍,不是好惹,无法下手,再要飞行一段,事便无望。正在愁急,恰值三人途中回顾,立即下手。这时三人为对方法力所迷,只在那片黑色淡影初出现时稍微动念,也就忘却,丝毫不曾看出。金蝉正说狂风一起,飞行反快了起来,忽听对面轰轰雷电之声,似有数十百股彩气,其急如电,迎面射来。疑有强敌来犯,相隔尚远,冰雪迷目,二女并未看出,忙喝:“文姊、余师妹留意!”话未说完,转瞬之间,彩气不见,雷声立止。又往前飞行了一阵,始终不曾再见。以为对方无心相值,已然知难而退,急于回山,也就不愿多事。
飞着飞着,英男忽然失惊道:“方才我们飞过雪山已有多时,按说依还岭早该到达,为何飞了这半天尚无影迹?”朱文立被提醒,忙道:“师妹说得有理,我们早已越过川、滇交界,不问到否,似此密布天空的晶沙霜粒,我们常在空中飞行,从未遇到,偶然有此景象,也只短短一段,至多不过千百里方圆,一过雪山,天气渐暖,至多雪势较大。
似此绵延数千里,广如山海的空中霜原,听也未听说过,岂非怪事?”金蝉笑道:“这有何难。我们不过为了所经城镇甚多,恐惊俗人耳目,特由高空飞行。如今四顾茫茫,宛如飞行辽海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不会把遁光降低,查看一下么?”朱文虽觉凭三人的目力,决不至于连下方山林都不见影,因受对方禁法迷惑,只是心念一动,也未开口,便把遁光朝下飞去。又飞行了一阵,冰雪太厚,始终没有发现下面山林景物。英男着急,提议上飞。金蝉已然答应。朱文猛想起,不论与下方相隔多高,转眼也必下降,如何还未冲出霜原雪海之下?心方奇怪,同时对方禁法也已失效,三人也明白过来,均觉历时太久,似此飞行,两个依还岭也应到达,如何四顾茫茫,休说是到,连下面景物都看不见?最奇怪的是这无边无际,浩如大海的霜原雪浪,怎会冲不出去,别人不说,金蝉一双慧目,多么厚密的霜雪和多厉害的妖烟邪雾,平日均能透视,今日竟会无用。
回忆途中所经,至多看出三数十丈。如是平飞,还可说是天时骤变,空中霜原分布大广,不曾过完,多少尚有解说。后来改朝下飞,如何也飞不出霜层以外?越想越觉断无此理。
说有敌人暗中为难,又未发现一点迹兆。金蝉说:“恐有变故,我们须留意。”英男忽然想起前见那片轻烟来得奇怪,朝金、朱二人一说。金蝉也已想起,先前途中回顾,曾见一片黑色轻烟,一闪即隐,看那形势,分明是由对面电驰飞来,漫身而过。知已中了对头暗算,忙把前事一说。三人全都警觉,断定陷入敌人禁制埋伏之中,方向早迷,不特前飞徒劳,便朝下飞,也在敌人暗中闹鬼,倒转禁制之中,分明是下飞,仍作平行,始终不曾冲出阵去。只奇怪那大片霜原,并非幻景,天风一起,便生变化,似与寻常空中所结霜原雪层有异而外,直到现在,将身外冰沙霜粒取了来看,仍是真的,简直查不出一点迹兆,由此可见对方法力之高,决非寻常。
金蝉自从小南极光明境开府以来,连经大敌,中间又作了一次七矮之首,比较以前持重得多,已不似昔年任性冒失,还想观察好了形势,再行应付。朱、余二女一个火性未退,一个急于回山,又都各有两件至宝,一经醒悟,全都急怒。朱文先将天遁镜取出,发出百丈金光,朝前直射。英男也将南明离火剑化为一道朱虹,刚飞出手,准备冲破敌人禁制。朱文意犹未足,正疾呼:“蝉弟,还不将我们天心双环合壁放出,看他到底有何法力,能将我等困住?”说时迟,那时快,朱文话还未完,金蝉已想起近日小寒山二女前后暗示,以及谢琳始而挽留住满三日再走,后又露出早行途中有阻但可无害之言,想劝朱文暂勿发难,好在身剑合一,遁光又连在一起,更有至宝防身,不畏邪法侵害,无须急此一时,等到看清形势,再行下手,比较稳妥,话未出口,二女宝光已电射而出,四外玄霜晶沙立时纷纷消散,只前面虽被宝光冲破,看去仍是极厚,不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