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 - [飘灯]

外传三:云南锋镝录 五、守得云开见月明 [2]

  江中流一向知道苏旷的功夫好过自己,但实在没有想到,会高到这个地步。

  他看了看苏旷,好像想到了什么,挥手吩咐手下道:“一起上!”

  苏旷一条铁索使得如天马行空,罡风大振,每一起手,夜空中如闻鬼哭。他周身连同退路都被刀风罩得严严实实,但越斗越是酣畅,一式未落一式又起,肩肘拳指,怀抱之间另开天地,在众人的恶攻间游刃有余。

  此时苏旷心中一片空明。他这些年来恶战无数,但刚才的凶险真是平生未遇。此刻双足虽然还被镣铐束缚,但一旦江中流袖手旁观,这些士卒即便成百,也不过是给他喂招而已。

  喂招……苏旷忽然转头看向江中流,目光中有疑惑。

  江中流冷哼一声,抖腕一剑,直向苏旷背后刺去。

  “来得好!”苏旷大喝一声,在两刀交错间猱身而上,左肘一沉,顶向江中流膻中穴。江中流微闪,苏旷也借势微转,左肩带背斜撞他胸口。江中流急退间,苏旷不管不顾又是一拳,正打在他胸口气海。

  江中流胸口一堵,一口鲜血涌到喉头,但稍稍运气,真气流转居然无甚障碍苏旷还真是睚眦必报,无论如何,吃的那点儿亏都要讨回来。

  帐篷外,有一声极轻极轻的咳嗽,好像在催促什么。

  江中流一怔,却见苏旷微微发呆,似若有所思,拳脚越来越慢,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他忽然抬头道:“再来。”

  江中流知道这是学武之人的紧要关头,横剑当胸喝道:“狂徒,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纳命来”

  外人看上去他俩是在性命相搏,但江中流其实是在把惊涛剑的十六路杀着一一施展出来。

  苏旷胸口狂意上涌,平生所学涌上心来,却又一一忘却。内功外家渐渐圆通,诸般法门再无壁垒,一时间忘却了南疆纷争,只看定惊涛剑的来龙去脉招招使出,都是后发而先至……

  当啷一响,苏旷的铁索竟又将江中流的惊涛剑绞得离手而去。

  江中流一错神,苏旷抬手将铁索掷向半空,一拳劈面而来。

  这一拳柔中带刚,神完气足,左肘收回抱月之势,周身上下再无破绽,俨然已达拳法的完美境界。

  江中流两手空空,退无可退,正在拳风触及胸膛的刹那,苏旷伸拳在他鼻子边比了比,回手接住半空落下的铁索,静静立在当场。

  是了,小舟上顿悟的武道发挥到了极限,开眼即生,闭目则亡,攻守之间,唯我独尊。

  连围攻的士卒都被莫名的气势所慑,畏首畏尾,谁也不敢向前。

  江中流忽然抱拳道:“恭喜。”

  一时间众人瞠目,不知怎么回事。

  但苏旷却微微一笑,知道自今夜起,他的武学造诣终于进入了绝顶高手的行列。

  半生负气,始有今日,居然因祸得福。

  难以名状的欣喜之情溢满胸怀,苏旷忍不住一声长啸。

  啸声清越,直上云霄。他铁索挥出,卷住帐篷一边的桩头,手臂带力,身子已经破空而去。

  夜空里,一片金铁交鸣的哐啷声,伴着那声长啸,久久不绝于耳。

  苏旷不敢走远,只在大帐外一里地附近的草丛中停了下来。

  他摸来摸去,居然摸到一柄钝刀。稍稍用力将护手拆下,左拧右砸顺出一个尖口,差不多了……脚上的玩意儿比提刑司的家伙差得远,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打开了右脚的锁镣。

  四肢自由,一阵轻松,脑子微微发晕,这才想起自从冯笑儿说“找碗斜拉暖暖身子”时起,就已水米未曾打牙。

  偏生左脚的锁口居然被死死地卡住了这是什么糟烂工匠的手艺!身为昔日六扇门开锁的行家,苏旷暴怒之下直想骂娘。何鸿善的部下人心不齐也就算了,连刑具也是伪劣的物事!

  嗖

  一道金光猛地蹭进他怀里,苏旷一时惊喜哽咽是他的小金。

  他的小金……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世界如此之大,也只有小金对他不离不弃。

  但是小金怎么会来这里?不是万蛊朝天要用它镇住局面吗?

  难道说……阿玛曼贡出事了?

  金壳线虫开锁简直是得天独厚,咔嚓咔嚓一阵咬,啃草根般啃了个干干净净。

  苏旷打开脚镣,舒缓了一下手脚,略略运转真气一周天,精神一振,抄起铁链,重向军营中潜去。

  “你故意放他走?”一个声音响起,有点儿像妙笔尊者,却又似乎不是。

  “你也看见了,苏旷武功极高,我不是对手。”是江中流。

  那个开口的声音起先有些急躁,但一句话后立即平静了下来。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诡异,苏旷躲在帐篷外,好像看见了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江中流,你想要什么?你要独吞?”

  烛光映着身影,似乎有人在焦躁踱步:“我劝你一句,何鸿善死了,现在你就是云南的都指挥使,何必非要跟月亮峰闹得势不两立?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死的?“

  “哦?说说看。”那声音变得戏谑。

  江中流的声音忽然低了:“我知道是何鸿善下的手,可是这些年来,何鸿善每日每夜都是照你的书信吩咐做事妙笔传蛊的威名,我还是听过的。是啊,爹爹吩咐过我,即便他有什么不测,也决不可忤逆于你可是,舅舅!你不觉得很多东西已经和五年前计划的时候不一样了?”

  “谁是你舅舅?”屋里的声音急促起来,“你爹早就该死,阿日拉死的时候他就该死了!阿日拉恨他!你可知道《千里快哉风》的夜空是怎么画出来的?是阿日拉关在石龛里的时候,一遍遍蘸着血涂的!这些年来是谁帮你壮大船帮,谁帮你求上阿玛曼贡的亲事?你逃婚的时候是谁救你性命?你说!”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笑儿”

  “哈!冯笑儿对你很好?”

  “她确实待我好。我知道她在我身上下过合欢血蛊,但她也马上解了。我看着她下蛊解蛊闹腾个没完,我知道她心疼我,只可惜……她从来都不知道我是你的外甥。笑儿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一直想让我振作,想让我能在阿玛曼贡面前堂堂正正地说清楚,是我没胆量。舅舅,你五年前就在那些书信里下了蛊毒,不惜自毁双手,你真的那么恨龙诏?”

  呼吸声有些杂乱,帐篷外好像又多了一个人。帐中的男人好像等了很久很久,才喘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当年我爹把她过继给狼王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阿日拉能够嫁给龙诏。那一年阿日拉被送上山,不过和笑儿一个年纪,可她被汉人拐跑了,还生了孩子……那男人却不敢陪她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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