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辣手索仇 杖阻环截 [2]
楚云冷冷的一笑,道:“嫉妒?朋友,这已是多年前才会发生的事了,现在,我早已失去了这个意致,邵玉,眼前不是你谩骂狡辩的时候,你所急需要注意的,还是如何设法动脑筋使你这条狗命多拖延一刻。”
白羽公子邵玉狂厉的叫道:“本公子豁出去了,看你尚能横行到几时——”
他又转首叫道:“韵婷,让我们生同一裘,死同一椁吧!”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长笑倏忽出自楚云口中,“苦心黑龙”的光辉闪耀,千百剑影弥弥漫漫,仿佛自四面八方卷压而至,层层重重,无尽无绝。
随着这狂浪似的剑芒而至的,尚有楚云那冷酷得不带一丝人味的语声:
“罢了,便让你们死同一椁!”
白羽公子双目怒突,奋起全身之力,挥舞着手中长剑,上栏下架,左挡右截,风旋云舞中,空气被激荡得成漩成涡,尖啸不已。
于是——
楚云的剑势在刹那间又幻为满天星点,又在瞬息里化为漫天长弧,更在须臾间转变得一如五岳齐崩,白色的衣衫随着剑光纷碎飘散,血花点点,铿锵之声震入耳膜,在夜色中回荡袅绕,一声接着一声,一波连着一波……
萧韵婷的惨厉呼声尖锐地响起,像煞冤鬼的号叫,在这深夜墓地之中,特别是得阴森凄恻,百回不散。
白羽公子的招架,已有如一个跋涉了千山万水的老樵夫——是如此地疲乏而困惫,软弱无力之下破绽百出,而在这些可憎的破旋中,“苦心黑龙”更如灵蛇伸缩,乘隙进退晃闪,而白羽公子身上的血肉,便一股股,一片片的飞溅而出,任凭他如何尽力防守躲闪也是徒劳无功,与事在然!
终于,他忍不住了,在每中一剑下,嘴里便痛苦的哼吟一声,这哼声与萧韵婷的悲号相合,织成了一闭最刺耳的地狱乐章。
楚云剑势不停,却狼也似的冷笑道:“邵玉,你是英雄,你是豪杰,却也受不了这凌迟碎剐之罚么?我喜欢听你的呻吟,我喜欢萧韵婷的惨号,多美啊,这复仇之神的长笑,这冥冥中因果的循环,这世界上伦常正义的伸张。”
接着他的语尾,白羽公子又是一声嗥叫,右颊上血肉翻卷——在此时,他的全身上下,几乎已没有一块完整之处了。
萧韵婷披散着头发,扭曲着面孔,用力一抖缰绳,她的坐骑已长嘶一声,狂猛的向楚云身前冲来!
楚云大喝一声:
“好个贞节烈女!”
剑如群蛇乱舞,似狂风暴雨般纷纷交织而落,在陡然的变幻里,在人们的意念尚在错愕之际,大块的,血淋淋的肉上下飞洒,萧韵婷亦长号着坠跌在地,但是,她的命没有受到伤害。
是楚云有心饶她,抑或是不忍杀戮她呢?错了,楚云之所以如此,只是要令她再承受更多的折磨罢了。
白羽公子沥血披胆,如野兽似在曝叫着策马冲来,剑刃挥动如狂,恨不得一下子将眼前的强仇斩为肉酱!
楚云冷森森地淡然一笑,倏出三十九剑,一连将白羽公子的攻击挡出三十九次,他沉静得骇人地凝注对方,手腕蓦然急颤,苦心黑龙的尖锐剑端骤而震弹成千万个日莹的光点,快速得无可言喻地全然溜泻向白羽公子的脸庞。
于是——
白羽公子惨叫着丢掉手中的长剑,蒙着面孔自马背上滚通,在地上翻腾呼号,像煞九幽冤魂的号啕。
楚云有如一尊魔像般屹挺马上,目光深沉得看不出一丝端倪,冷酷得没有一丁点人类的情感,苦心黑龙的剑尖轻轻地颤抖着,上面,正挑插着一颗胡桃般大,血迹斑斑的眼球!
他无动于衷的瞧着眼前这幕惨像,幽邃的眸中泛着黯蓝的光芒,唇角在不可察觉的抽搐,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不是在怜悯,而是在回忆,回忆着他往昔所遭受的痛苦,到底已取回了多少代价。
缓缓的,楚云深沉的道:“邵玉,我想现在该可以杀你了。”
在地上蠕动着的萧韵婷,这时已清醒过来,她发疯似的扑跪在楚云马前,捣蒜般叩着头:
“求求你,楚云,求求你,饶了他吧,饶了我们吧,我知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发发慈悲吧……”
楚云暴厉的吼道:“饶?你们可曾饶了我那白发苍苍的可怜老父?饶了我在乱刀之下的残命?萧韵婷,你想得太天真了……”
萧韵婷那原本美艳的面孔,这时已因痛苦恐惧而完全变了形,脸上的肌肉在扭曲,沾满了泥沙,泪水纵横,长发散乱,她哭着,号着,求着,像一个疯妇,像一个死神掌下的战栗者……
楚云大骂一声,身躯微抖,就在马背上以一脚将萧韵婷踢翻,萧韵婷在地上翻了两滚,又不顾嘴角的斑斑血迹。扑在白羽公子身上哭唤着,她的泪水适才洒落,再滚跪到楚云马前,位号不止。
楚云淡漠的脸上有着极端的鄙夷与不屑,他恨恨的道:“萧韵婷,你往昔的美丽呢?你那狐媚的手段呢?你毒药似的甜言呢?你为何不再施展出来?为何不再用来迷惑我了?多丑恶,揭开你的面具后,实在你有天下最龌龊的灵魂!”
萧韵婷哭泣着,颤抖地悲叫:
“不,不,楚云,你别再说下去,我有错,我已经受够了报应,受够了折磨,你该满足了,别太狠,楚云,老天有眼的,它看得见一切,看得清一切,楚云,你该歇手了,该歇手了……”
“唰”的一道寒芒闪掣而至,萧韵婷的双目一眩一花,眉心间一缕热血缓缓淌下,在她的额际,清晰的被划开了一个十字伤口。
她不喊痛,也不呻吟,却惨厉的尖笑起来:“好,楚云,你有多少狠毒手段,都尽量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我的丈夫要如何杀戮他的妻子,要如何折磨一个弱女……”
楚云面孔上已微现激动,他粗野的大叫:
“住口!你还有脸自称为我的妻子?我早已不将你看做楚家的人了,我们的关系只有仇恨,没有亲情,我说得很对,老天是有眼的,会看清一切,老天一定知道你们该受此报,或者,这尚太轻……”
萧韵婷的嗓音已经哭哑了,她匍匐在地上,孱弱无力的伸出两臂,抖索着叫:
“楚云……饶了我……吧……也饶了……他吧……”
墓地是寂静的,磷火飘浮,坟丘一堆堆的重叠罗列,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幽灵身躯,荧荧磷火,则似这些幽灵眨着的眼睛,一声声凄楚的哀号,在寂寥中传荡,阴森极了,恐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