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2]
然而它碰到大罗剑,正好遇到克星,七星剑以动制人,大罗剑扣正好以逸待劳。
是以崔萍觉得他自己四十九式即将走完,而对方依旧从容挥敌,见招折招,遇式破式,手法虽不出奇,每一招却都是恰到好处,间或攻出一两招,又是奇妙无比,仗着经验老到,才可勉强应付。
不由心中大吃一惊,暗中奇怪这女娃儿用的是什么招式,怎么一点破绽都没有,他那里晓得这是宁机子的不传之秘,再加上悟非大师精心校正,实已穷仙佛两家之长,岂是区区七星剑所能奈何的。
崔萍见久战无功,凭自己声望地位要是连这一个女孩子都胜不了,那今天这个人可丢大了。
将牙一咬,连连攻出七星剑中最后三招:“银河在天”,“平野星垂”,“星月争辉”,剑尖化为万点流萤,像一蓬星雨,向着陈慧珠当头洒下去。
这声势煞是惊人,东西各座上许多是剑术名家,甚至连欧阳子陵艺推字内第一人,见了崔萍这等攻势也觉骇人。
此一攻三招,若再溶加以无比深厚的功力,则直可熔冶金石,无坚不摧,当者披靡,因此都不禁呀然失声,替陈慧珠担心。
孰知大姑娘气定神闲,丝毫不惊,纤手握剑,仰面徐挥,从容将攻势一一化解。
这一来连旁观的欧阳子陵也惊得呆了,姑娘的大罗剑是他传授的,刚才用的那一招当然认识,正是大罗剑中极具威力的一式守势,“织天罗地”,本来是以极快的手法,在空中划成一道光孤,然后平胸推出,化为“灵拂飘风”,攻敌前胸。
可是陈慧珠并没有那样做,她变推为劈,招化大罗剑中第九式“长鲸入海”,剑若闪电,恰好迎上崔萍的最后一招星月争辉。
若依原式,除非是对这套剑法有极深火候,才足堪应付。以陈慧珠的功力,自是极难做到。
因此陈慧珠这一变招,自然而从容,不由得我们这位少年侠士要张口咋舌,惊喜有加了。
可是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千,就在他目迷神摇之际,遽闻呛然一响,陈慧珠已若一只蝴蝶般的飘然飞出场外,直打了十几个筋斗,才落在地上。
她粉脸泛红,步履委顿,手中的一枝长剑只剩下五寸来长的剑柄,刚刚站定,就带着喘息向着崔萍敛衽道:“老前辈功力绝世,晚辈莫敢言敌。”
说完才慢慢地恍着回座去了。
短短的两句话,把崔萍窘在那儿面红耳赤,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他刚才因久战无功,心中渐渐上火,一连攻出三招,满以为对手的这个小姑娘,习艺再精,也无法抗此电火似的三连击。
谁想大姑娘身怀绝学,单剑连挥,居然挡过前两招,因此到了末一招上,功力自然贯注,幸亏立即想起较技不较力的规定。
但为时已晚,姑娘果然应招灵活,就不容他有撤回招式的时间,单剑已然迎上,崔萍虽已将劲道收回四成。
但那也非纤细弱质的陈慧珠所能抗受,还亏她新服玉芝,又经欧阳子陵及四绝神君一路上传授内家吐气导行之法,功力大增,所以只是折剑受震而已,否则要是换了她在金陵时的功力而言,怕不早已内脏碎裂,香消玉殒了。
崔萍呆立良久,才废然而叹曰:“陈姑娘的确剑术精绝,老夫一时疏忽,致有违规定,这一阵虽然在剑术上尚未分胜负,但老夫被逼以功力出招,已然落败,所幸姑娘尚无大碍,否则老夫必溅血以报。”
说完怏怏地回到主座去了。
这边大家立即拥到陈慧珠的身旁,纷纷向她慰问。
欧阳子陵尤其关心,可是当着许多人又不好意思形之于色,只好敛着满腹深情,柔声地问道:“珠妹妹,你,你没什么吧?”
大姑娘喘息初定,心中正在得意,看他那份关切的样子,不由十分感动,眯着眼睛顽皮地向他笑道:“没有关系,那老头儿真疠害,我这条膀子到现在还是酸麻得难受。”
接着又眼珠一转道:“陵哥哥,在路上我把大罗剑演给庄老前辈看过了,他把次序稍微更动一下,你看是不是比原先好多了?”
欧阳子陵闻言朝庄佑望了一眼。
老头儿正在那儿掀髯微笑,脸上一片得色,原来庄佑昔年以琴棋剑掌号称四绝,后来败在宁机真人大罗剑下,远隐穷荒,苦练剑技,以图一雪昔日之耻。
及至二度出山,宁机真人已奄然物化,乃与欧阳子陵较剑,谁想他在进步,人家也在进步。
大罗剑经宁机子与悟非上人精心改正,迥非往日,乃至依然落败不过他几十年的苦心究竟并非白费。
在分手赴昆明的这一路上,他与陈慧珠一起走,小妮子成天磨着他指点,将几十年的研究心得详细参照大罗剑招,果然给他发现这一套天下无敌的剑招中,依然有很多疏漏的地方,逐细心的加以纠正,是以适才陈慧珠演来,竟较欧阳子陵更为密切而具有威力。
欧阳子陵行家眼里识货,故以朝义父望去,那眼中除依幕之情外,还带着无限敬佩。
这些情景在旁人看来,自是莫名其妙,只有他们自己心照不宣,相互一笑,万千句语词,都在默默中表达无遣了。
崔萍回至座中,默然无语,旁边过来一个粗眉大眼身披红袍的壮年番僧。
正是藏边布达拉宫主持活佛红派主教噶达尊者,来到他身畔,朗声安慰他道:“崔兄不过被诡计所乘,又不是真的技不如人,洒家想接下一场,会会中原高人。”
说完两手一挥,宽大的僧袍衣袖洒开,就像两只翅膀,一个庞大的身躯却轻得像一片红云,悄然飘落场中。
他傲然而立,连礼都不施一个,就发话道:“洒家乃布达拉官红衣活佛噶达,这次应崔大哥邀约,本来只想做壁上观的,及见中原侠林,居然有不少释道门中高人,一时心痒,冒昧下场,谨求赐教。”
说完目光灼灼,轮流在了性大师,觉残大师,无非道长及无因师太等人身上滚来滚去,嘴角牵起一阵鄙视的笑容。
这情景在了性、觉残等人说来,他们涵养极深,绝不至妄动无明。
无非道长身为一派掌门,荣誉攸关,也不会轻举妄动。
其中只有无因师太,脾气最躁,那里受得了这种蔑视,她虽属少林旁支,辈份颇高,功力亦是不凡。
金陵会时亦曾掌伤飞天猿猴庞大德,名震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