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锣紧鼓密 [7]
上官印微笑答道:“是的,这话不错。不过,老前辈所说千古以来无相同之棋局,也仅为一般通论,棋能陶冶性情,也可表现人品,晚辈猜的是一着棋,而非一局棋,在这种情形之下,如对弈者双方之品格略有了解,应该也不太难。”
闲云叟轻哦道:“这么说,你一定猜得着?”
上官印手一指道:“写是写下来了,中不中却尚需事实证明。”
闲云叟微微一笑,两指一松,一颗白子达的一声,跌人盒中。
天目神童神情紧张地脱口喊道:“快下呀,老前辈,你再下一子,不就马上可以证明他猜的对不对了吗?”
野鹤叟转脸冷笑道:“他已下了,没看到吗?”
闲云叟点头道:“是的,下子就是这样下。”手拂处,将全盘棋局搅乱,同时抬头向上官印道:“这是一次宝贵的教训,小朋友,这一着在你意料之中吗?”
上官印微笑不语,天目神童突然返身抱住上官印,摇撼着,又叫又跳,激动得如疯似狂。
闲云叟微笑道:“原来是个小子。”
野鹤叟皱眉道:“他在发什么疯?”
闲云叟笑容一敛,突然注目道:“不好,恐怕……”天目神童霍地将上官印一推,手指床沿,拍手笑喊道:“恐怕什么,睁眼瞧瞧吧!”
两老目光电注,石床边沿上,写的竟是:“不了了之。”
两老相顾愕然,半晌未发一语。
野鹤叟缓缓转脸望向他处,闲云叟点点头道:“很好,果然被你猜中,老夫佩服得很。”微顿蔼然又接道:“你怎会猜到的,可以说来听听吗?”
上官印含笑躬身道:“刚才的棋势是:白棋如果先求活,也让黑棋活,如此势必有畏首畏尾之讥,要是紧气杀,则两败俱伤,乃属必然,晚辈所以幸中,纯系就人及棋而推测,晚辈已经说过了。”
闲云叟点头叹道:“好聪明的孩子啊!”
上官印忽有所感,脸一抬,正容接道:“晚辈有几句放肆的话,尚请两位老前辈听了别见怪;棋盘如战场,我不杀人,人却杀我,两位既然生性淡泊,与世无争,欲保晚年心胸宁静,晚辈以为,实在是以连棋也别下的好!”
愈说愈激动,说到最后一句,声浪竟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说完!望也不望对方一眼,白着脸色,身躯一转,向天目神童道:“不可再打扰人家了,咱们走吧!”
双英暗奇道:“两老又没有得罪他,他却忽然发起脾气来,岂非怪事?”
上官印大步出房,天目神童一步追上,兴奋地低喊道:“痛快,痛快,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了。”
四小走没几步,身后,中央上房内,有人欠伸自语道:“这小子如不是上官云鹏的后人,老夫敢跟任何人赌颗脑袋!”
上官印一怔,旋即加速走出行宫大门,仰天长长嘘出一口闷气。
天目神童一竖拇指道:‘小叔台,我佩服你!”
上官印摇头道:“要佩服,佩服中间上房中的那人去吧。”
微顿,又叹道:“虽然由于他俩的不问事,纵容出武林中无穷是非,但是,以少犯长,终非常礼,我此举纯出于一时冲动,你如想学我样子,就要不得了。”
天目神童肃默地点点头,上官印抬头一看,见明月东升,天已起更,便向青城双英说道:“你俩离开令师太久了,快点回去,我与萧少帮主还得帮华山王剑料理一番,明天再见吧。”
双英双双一躬,转身而去。
待双英去远,上官印又向天目神童附耳说了几句话,天目神童点点头,也向英雄馆走去,上官印却在潭心接待台歇了下来。
英雄馆内,五派掌门中的昆仑蓝衣秀士,表面上有说有笑,暗地里却不时偷眼望去中间那间上房,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双英回馆不久,一名灰衣老者立即进来报告道:“上官少侠与本馆中央上房中那位灰衣老者在好汉行宫作通宵之弈,今夜不回这边了,特着老汉过来通报一声,明天他跟五位掌门人大会上再见。”
语毕,抱拳一拱,转身之际,向双英一丢眼色,双英颔首不语。
通报者一走,蓝衣秀士容颜立即为之开朗,这时向一尘子笑笑道:“道长,要不要出去走走?”
一尘子摇摇头道:“蓝掌门人请便,贫道不陪了。”
由于一尘子刚刚还在追问银须叟有关北邙三鹰之平日为人,此种拒绝,乃为必然;蓝衣秀士不找别人打话,也就是这个缘故。
这时他起身笑说道:“华山夜景颇佳,诸位谁还有兴致?”
这种场面话,自然无法认真,在心镜大师等人婉辞之后,蓝衣秀士拱拱手,从容出馆而去。
黑龙潭心的总接待台上,上官印瞥及蓝衣秀士出馆,立即向接值不久的二剑胡佩义告辞道:“上官印在英雄馆,有事差遣,随时受教。
仰天坪上,数十名华山弟子,正在连夜布置第五届大会会场。
华山三代弟子,总数不过百名左右,经过各方面支遣分配,业已全部动员。
华山五剑,二剑此刻坐镇接待台,首剑正在台后打坐,准备接值,刚刚下值的三剑,论理应该休息,但由于人手有限,刻下正帮着四剑孙立礼,在仰天坪上奔走指挥,所以这时的华山莲峰顶,里里外外,除去掌门人金剑丹凤及几名随身小婢外,便只剩得一位五剑岳中天了。
月光皎洁,金龙厅前的一片草地上,正面对面坐着二人。
这二人来此,似是为了峰顶的清静也似在回避着什么,他们来时,天尚未黑,本来守望于厅前的五剑于看清二人面貌之下,神情微微一紧,原拟趋前招呼,稍稍踌躇,反而缩身离去。
他想:“由他俩代我守望,倒也不错。”
于是他在入内向掌门人报告之后,便到后院剑室中整理其他事务去了。
草地上的二人,起先静坐着,不知怎的,后来忽然发生了争执,争执中,一个横眉怒眼,一个则不住赔笑拱手,由于硬软相济,故形势始终没有十分恶化。
这时,二人似乎得到了结论,局面立即急转直下。
其中一个瞪眼道:“欧阳冶卿的礼,你送双份,附上我的名字一个,另外在三月之内,你将那套汉玉酒器送上巴岭,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