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烟劫 - [柳残阳]

第二章、血染荒道 [2]

  任霜白声色不动的道:

  “那么,事实又是如何?”

  林翔悻悻的道:

  “屈寂看上了凤姑是不错,亦曾多次上门求亲或托媒牵线。但凤姑对他一直均不中意,凤姑的父母也觉得屈寂年龄较大,貌相寡薄,并不赞同这门亲事,到后来,屈寂急了,才拉着我前往何家帮他说合,那一次事情仍然不成,但经过该次晤面,我与凤姑却都留下印象。等屈寂自知无望,放弃亲书之后,我始往何家走动,进一步同凤姑结下姻缘,我这么做,错在哪里?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朋友?”

  任霜白慢吞吞的道:

  “只有一样不对,林总镖头,屈前辈娶不到的女人,你也不该去娶。”

  林翔大声道:

  “这是什么话?莫不成天下女人但要被屈寂看上,不嫁给他便得当一辈子老闺女?”

  任霜白无奈的道:

  “屈前辈是这种想法:如果他看上的女人不嫁给他,反倒投入了他朋友的怀抱,就后大逆不道,活该打进十八层地狱!”

  林翔双手握拳,神情搬动:

  “荒唐?简直是莫名奇妙……”

  搭肩的竹竿又指向地下,任霜自叹息着道:

  “我完全同意你的论调,但林总镖头,事情却没有变化,我仍须这么做。”

  林翔大睁双眼:

  “你是说,在明白真相之后,你还是照样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任霜白苦笑道:

  “和屈前辈之间,我们曾立下约定,这件事的行动,也包括在约定之中,我非得帮他办妥不可,林总镖头,我已说过抱歉了!”

  林翔昂烈的道:

  “兄台,我已经好话说尽,容忍再三,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岂可惜尺进步,相逼如此之甚?”

  任霜白的眸瞳凝注空中的某一点,沉沉的道:

  “活着实在没有什么乐趣,林总镖头,眼前我们彼此所面临的,亦是一件毫无趣味的事,只好循着轨迹往下走,如同老牛破车,拖到哪一天算到哪一天,有朝一日倒下伸腿,就是大解脱了。”

  林翔怒极反笑:

  “好,说不定就在今天,我们总有一个要大解脱!”

  忽然,后面的三名镖师中,那魁梧壮实,脸有刀疤的一个扬声大叫:

  “总镖头,这人是个瞎子!”

  林翔吃了惊,这才注意到任霜白的眼睛,他边仔细观察,边缓缓的道:

  “兄台,你果真不良于视?”

  任霜白安详的道:

  “你那伙计说对,我是个瞎子,其实这人间世污秽得很,不看也罢。”

  咽了口唾沫?林翔吃力的道:

  “兄台,你,一个盲者,竟敢单枪匹马,出来劫镖?”

  僵寂片歇,任霜白道:

  “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

  林翔背脊上泛起一阵寒意?喃喃的道:

  “不错?是有这么个说法……”

  任霜白道:

  “林总镖头,我恳切的告诉你,假如不须流血,那该多好。”

  林翔-怔之后?勃然大怒: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不经抗拒,自行献上所押红货?”

  任霜白道:

  “这样做,至少不用见红挂彩,甚至伤及性命,钱财身外物,林总镖头,何苦弄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冷冷一笑,林翔道:

  “兄白,你就这么肯定?”

  任霜白平静的道:

  “我如不这么笃定,就不会来了。”

  退后两步,林翔道:

  “赐教吧,兄台,摆平我们四个人,东西就是你的,否则,你也得留下点什么才行,闯混江湖,靠的是真凭实学,老练口把式恐怕不能令人信服!”

  任霜白道:

  “不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林翔断然道:

  “这不是‘建议’,这是赶尽杀绝!”

  任霜白轻轻丢下手里的竹竿,在他手掌翻转的刹那,“铮”声脆响,秋水似的一泓冷芒中映眩着那抹冷艳的猩红,原本软韧的缅刀笔直竖立?镝锋森寒,仿佛一条昂首恃噬的百步蛇。

  注视着任霜白手上的缅刀,林翔的眉眼间骤添一层幽暗,他艰涩的道:

  “‘断肠红’……兄台,你是‘寒月’?”

  任霜白道:

  “我也是一个瞎子。”

  林翔定了定神,从后腰拔出他的短柄银叉,又尖闪亮生辉,份量极重,而这时,他的左手提升胸前——要是任霜白看得到,他会发觉林翔的左手宽厚坚实得出奇?有如-把大薄扇,且指尖隐透乌紫之色,这乃是练成“铁沙掌”的典型征状。

  踏上一步,任霜白道:

  “得罪了。”

  林翔全神贯注,容颜端肃,不可讳言,确有三分紧张。

  笔直竖立的缅刀突兀垂搭下来,却在垂搭的同时怒矢般暴射林翔?其疾其快,不可言喻。

  银叉微微晃动,准确无比的绞向刀口,林翔身形大转,左掌伸缩若电,猛劈横切,势道凌厉之极。

  缅刀刺射的光影甫始入目,任霜白己腾掠而起?连串的焰彩幻化成千百束四激的流虹,随着他腾定的身法卷扬挚飞,林翔银叉挥展,已难抵御,不得不住后退避——只这几次接触,双方功力深浅,业已明见。

  任霜白当然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缅刀的光华凝为-线?如似殒星的曳尾切入穹苍?当林翔十叉九掌皆未能摆到攻击位置的须臾,那一线寒芒猝然碎裂爆开,光线如雨,缤纷漫天洒落。

  素有“大擒龙手”之称的林翔,感觉到自己的一身本事竟然无法施展?才一交手,就像被困在一面无形的罗网里,左冲右突,皆罩于罗网的范围之内。而那眩灿的光焰,突然间千变万化的刀式,尤令他难以招架,有一种几乎黔驴技穷的无力感!

  人在光雨之下窜跃奔掠,林翔的处境不但狼狈,更且危急,三名镖师中,那曾出声提醒过林翔的刀疤大汉,突往前仆,一杆套接梨花枪对着任霜白心口挺刺?枪尖映起寒星一点,狠准兼俱!

  任霜白没有躲让,不仅不躲让,反倒迎着对方枪尖长身而上,就在耶刀疤大汉瞠目结舌的一刹,他人已贴着枪尖飘起——好似一片棉絮,被枪尖所带的劲风吹拂起来一样,那汉子正待收枪变招,他的缅刀已然斩落,如同上天的咀咒,断杆折枪之外,扰连着凭般血淋淋的一只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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