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玉箫仙子 [8]
万干思绪,纷至沓来,又都是那样茫茫渺渺,无法预料。
突然,闻得背后一声幽幽轻叹,道:“你在想什么?这等人神,人家站在你背后半响,你就不理人家?”
梦寰回头望去,不知何时朱白衣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他还未及开口,朱白衣已抢先笑道:“你看看,你脸上都是沙土,也不擦擦。”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方罗帕,替他擦去脸上沙土,陡然间,她若有所觉的一怔,道:
“怎么?你的病完全好啦?……”
梦寰点点头,笑道:“我吃了一粒雪参果,病势马上好转,现在觉得比有病之前,尤有精神,看来那雪参果,确实是天间地上奇品了。”
说着一顿,又问道:“姊姊可救得陶玉了吗?”
朱白衣道:“他被大觉寺几个和尚,堵在一个谷中动手,我找了好久,找不到,心里又念着你的安危,本想早些回来,但我知道,如不救了你那朋友,定要招你生气。”
梦寰急道:“那你究竟救了没有?”;
朱白衣笑道:“傻子,我如没有救他,怎么会知道他被大觉寺和尚堵在山谷中动手呢?不过害得我一连翻登二三十座山峰,才找到他们,几个和尚都被我用米粒打穴之法击伤,两个和尚受伤逃走,一个却被你朋友杀了。”
梦寰道:“那我得谢谢姊姊了。”
朱白衣道:“谁稀罕你谢,我只要知道你哪来的雪参果吃呢?”
梦寰也不隐瞒,当下把经过详述一遍。
朱白衣柳眉一扬,道:“什么玉萧仙子,分明是江湖女盗,我要遇上她时,非把她置于死地不可!”
梦寰笑道:“你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非把人家置于死地不可呢?”
朱白衣似是想不到他这一问,登时娇靥泛羞,眨两下大眼睛,道:“为你的琳妹妹呀!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梦寰点头笑道:“对!对!”
他一连两个对字,说得朱白衣越发羞涩,突地她脸色一正,星目中神光闪动,逼射住梦寰。
绝美中,威仪逼人,杨梦寰心中只感到她一种高华慑人的气度,迫得他不敢再看,不自主地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姊姊,你当真生了气吗?”声音细弱,似有无限惶恐。
朱白衣见他神态一变后,黯然垂头,像是恨自己,心中很感不安,嫣然一笑,道:
“我自己怎么啦,看你那样子,好像是受了我的气一样?有着满腹委曲,难道我真的很厉害吗?”
梦寰道:“姊姊神态之间、自含有一种威仪,使人不敢逼视。”
朱白衣笑道:“怎么我自己就不觉得?”
梦寰笑道:“我在浙南宁溪县城第一次见到姊姊时,就感觉到你和别人不同。”
朱白衣摇摇头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宁溪县城。”
杨梦寰略一沉吟,笑道:“不错,是在括苍山那条幽谷之中。”
朱白衣点头笑道:“你的记性实在很好。”
梦寰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问道:“在括苍山时,我三师叔检得了一张墨鳞铁甲蛇皮,那蛇皮可是姊姊取去了?”
朱白衣笑道:“墨鳞铁甲蛇,是很难得遇上的一种怪蛇,玄玉终日飞翔在大山深泽之中,找了好多年,才碰上那么一条,待他啄死蛇回去找我,你们已捷足先登,我看你们剥皮洗刷很是用心,也就乐得坐享其成了。”
梦寰道:“我听三师叔说,墨鳞铁甲蛇皮,可避刀枪,武林中人视若珍宝,我三师叔失了那铁甲蛇皮之后,心中很久闷闷不乐。”
朱白衣盈盈一笑,道:“墨鳞铁甲蛇皮虽然珍贵,但也算不得什么神品,你们剥皮洗刷,费了不少手脚,我坐享其成,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过几个月。我送你一件东西,不让你们白费一场手脚就是。”
梦寰摇头笑道:“我倒是未存那等奢望,送不送都无关紧要。”
朱白衣脸色一变,幽幽轻叹一声,默然不语。
梦寰心知又说错了话,连忙岔开话题,笑道:“姊姊说我师妹已得你拯救,她现在什么地方,我们去看看她好吗?”
朱白衣不答问话,只是淡淡一笑,点点头,带着梦寰向霞琳养息处所奔去。
杨梦寰自知轻功和人相差很远,因而一开始就全力施展,他吃得雪参果后,不但病体完全复元,而且精神较病前尤觉健旺,夜色中急步如飞,快若流星。
朱白衣却是无其事一般,青衣微飘,步履轻逸,不快不慢,始终和他联袂并进。
两个人奔走一阵,天色已是大亮,东方天际,彩霞绚烂,太阳已快出山了。
朱白衣突然停住脚步,转脸望着那灿烂朝霞,呆呆出神,杨梦寰侧目望去,只见她嫩脸艳红,柳眉轻频,圆睁星目含满了晶莹的泪水。嘴角微现着凄凉笑意,圣洁意态中,隐透出幽幽情愁,宛如一株盛放于冰雪中的梅花,清高中,是那样孤独,寂寞。
杨梦寰看得一阵感慨,低声问道:“姊姊,你在想什么?”
朱白衣回过脸笑道:“你看太阳刚出来,可是我们却快要到了。”
梦寰听得一怔,还未琢磨透朱白衣话中含意,她已眨下大眼睛,滚出来两滴珠,笑道:“走吧!你师妹一定在思念着你。”说罢,当先向前冲去。
梦寰一面紧追,一面打量形势,觉得当前山态形貌,甚是熟悉,及至爬上了前面一痤山峰,才认出正是先前和霞琳会面的幽谷。
幽谷景物依旧,仍然盛开五色缤纷的山花,瀑瀑流水,青青芳草,松杆伸空,藤萝飘垂。
两个人下了崖壁,只见玄玉横挡在石洞人口,一见朱白衣和梦寰到来,似是已知护守霞琳的任务已完,长鸣一声,振翼而去。
杨梦寰急抢两步,冲入石洞,见霞琳靠壁而坐,头发散乱,脸色憔淬,但却瞪着一双大眼睛,若在想什么心事。一见梦寰到来,凄婉一笑,道:“寰哥哥,我知道你的朋友一定会对你说,所以我很安心地坐在石洞中等你。”
梦寰心中十分激动,忘记了身后边有位多情多义的朱白衣,跑过去蹲下身子,拉霞琳一只手,拂着她散乱的秀发,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霞琳摇摇头,道:“我被那和尚掌力震昏后,什么都不知道啦,好像是陶玉救了我,不晓得为什么,我清醒后,陶玉不见了,却是你的朋友她守在我的身边。我吐了很多血,可不是你朋友给我一粒药吃,我恐怕就永远看不到你了。说完,眼光中无限感激,望着站在梦寰身后的朱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