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条毛虫的故事” [3]
我口渴得难以忍受,每呼吸一下,喉际就像中吸进了一口火。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高田叹了一声:“宝田管事说,尊夫人在那时,转过身来。宝田管事惊呆之极,他说他再也想不到。凶手竟然会是这样美丽高雅的一位女士。”
我嘶声道:“白素绝不会是凶手。”
高田苦笑道:“卫先生你现在这样说,我可以谅解,可是尊夫人当时所说的,却……却真是……唉,却真是太……过分了。”
我呆了一呆,舔着口唇:“她当时说了些什么?”
高田警官把车速略为减慢了一些,说出了当时的情形。
由于那一段极短时间内所发生的事,十分重要,所以我用另一形式把它记述下来,可以看来更直接一点,那一段时间,只不过是几句对话的时间而已。
当时的情形是:宝田管事进房间,张强已经跌下去,下面已经隐约有喧哗声传上来,一个女工胆子较大,跟了进来。另一个女工在门口,吓得不住发抖。白素转过身来,宝田一看到白素的样子高贵优雅,呆了一呆。
白素先开口,她的样子极其惊恐、悲痛,声音有点失常:“他……跳下去了。”
宝田管事十分富于正义感,一伸手,抓住一白素的手臂,又惊又怒,说道:“凶手,是你推他下去的。”
白素的神情充满了惊讶:“你说什么?”
宝田管事厉声道:“你推他下去,我们三个人都看到了。”
白素的神情,这时反倒镇定了:“你们全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那个进了房间的女工,这时看到宝田管事已抓住了白素,胆子更大,接口道:“看到你推他下去。”
白素这时的神态,更是怪异,她侧着头,略想了一想:“看到我推他下去,我并没有推他,你们真看到了?”
性子刚强的宝田管事怒不可遏,扬起手来,想去打白素的耳光,可是白素这时,身子半转手腕一翻,不但已挣脱了被抓住的手臂,而且同时伸足一勾,把他勾得直向前跌出去。
宝田管事大叫,白素向外直冲,那两个女工当然阻止不住她。
我叫了起来:“你看,白素说了,她并没有推他下去。”
高田苦笑道:“这实在大过分了,三个人眼看着她……可是她却立即否认,这……实在大过分了。或许,她当时已经神经错乱!”
我狠狠瞪了高田一眼:“白素当时离开酒店,后来又是怎样找到她的?”
高田道:“宝田管事这一跌,摔得很重,当他挣扎起身时,尊夫人已经下了楼。他叫着追了出去。”
我心中“哼”地一声:“那还追得到么?当然追不到!”
白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如果她要离开,再多人也阻不住。果然,高田警官摊了摊手:“是,追不上了,那两个女工和宝田管事,形容她奔逃的速度像……像……一样。”
高田并没有说出像什么一样来,只是含糊地混了过去。可想而知,酒店管事加在白素身上的形容词,不会是什么好话,决不会是“像仙女”就是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我绝对不相信白素会做这样的事,但是我相信,在那三个证人的证供之下,就算集中全世界最好的律师,也难以为她洗脱“罪
这时我只是不断地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事实的真相怎样?看来,只有当见到了白素之后才会有答案,白素如果真是神经错乱,那么,岂不是当时的情形如何,再也没有人知道了?我已经下了一个决定,如果白素真的因为精神失常而不能提供真相,那么我要好好去拜访一下宝田管事和那个女工,弄清楚他们是不是联合起来,做那“第三条虫”。
我保持沉默,高田警官也不出声,又经过了一个收费站,咕味着发了几句“收费大多”之类的牢骚。
我勉力定了定神,问:“后来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高田警官向我望了一眼,现出一种十分奇怪的神色:“事情相当怪,尊夫人自酒店逃走之后不久,警方人员就赶到,也立刻获知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情形,当然立即下令,先要找到尊夫人再说,机场的驻守人员在第一时间接到通知,可是她却没有到机场去。”
我“哼”地一声:“她根本没有做什么!为什么要离境。”
高田警官的脾气已经算是够好的了,可是这时,他忍无可忍,陡地涨红了脸,提高了声音:“卫先生,你理智一点好不好?”
我立时反击:“你才需要理智,像你这样,已经认定了白素是犯罪者的态度,最不理智!”
高田的脸涨得更红:“那么,请问,在要什么样的情形下,才能确认一个人是罪犯?”
我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强词夺理,可是我实在无法相信白素会做这种事,所以一开口,居然仍理直气壮:“要了解整个事实的真相。”
高田结我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陡然把车子开得飞快,令得他那辆小卒在这样的高速下,像是要散开来。我知道他需要发泄一下,也没阻止。过了一会,他才将车速减慢:“我们别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
我只好点头表示同意。我明白,再争下去,也无法令高田相信白素无辜。
高田警官的神色,恢复正常:“当天,一直到正午十二时之前,尊夫人的行踪,有几个人可以提供,其中一个是一间围棋社的女主持人,大黑英子。”
我苦笑了一下,我的脑中已经装了太多日本人的名字,而日本人的名字又是那么难记,这个大黑英子,又有什么关系?
高田又现出奇讶的神情来:“尊夫人的行动,真是不可思议。这位大黑英子小姐,年纪轻,又能干又美丽,她是一位著名棋手,尾杉三郎的情妇,尾杉是九段棋手,在日本棋坛上,有鬼才之称——”
我叹了一声:“我知道这个人。”
高田无可奈何地道:“对不起,我习惯了在讲述一件事的时候,从头到尾详细他说。”
我更无可奈何:“这样也有好处,请说下去。”
高田想了一想,在想如何把叙述精简,可是效果显然不好。他续道:“由于英子的介入,尾杉和他的妻子分居,英子住在尾杉家中,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尾杉最近,由于一些不幸的事,进入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