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花 - [武陵樵子]

八、遇谷主 惊见天罗功 [2]

  “丫头!你可就是地狱谷主邬金凤么?”

  邬金凤也不甘示弱,点头答道:

  “不错!正是姑娘!”

  到现在,展宁方始将黑衣姑娘的来历摸清楚,微吁一声,郝郝地,朝邹金凤蒙着黑纱的玉面蹬了一眼……

  蓝衣妇人得到证实,打量邹金凤有顷,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尖改换一种语气说道:

  “金凤,你可知道老身是谁?”

  展宁暗道:“是呀!我急需知道你是谁,因为,这太重要了!”

  邬金凤似未察觉当前这妇人,已然变换了一种说话的语气,闻言,骄狂之色不改,一仰粉颈哂道:

  “我管你是谁,我似乎也用不闻知道!”

  “用不着知道吗?……”蓝衣妇人似在极力按捺往上腾升的怒火,淡笑又道:“邬子云宠坏了你,是他叫你这般不知长幼,目无尊长的吗?……”

  “尊长,尊长?……格格格格……”

  邬金凤边说边笑,力尽轻蔑,嘲弄之能事!

  娇笑响遏行云,飘荡在漫地边际的夜空里,分外撩人之极!

  展宁心生气忿,有心打它一声抱不平——

  蓝衣妇脸上早巳挂不住耳闻笑声身上颤上懈颤……

  就在这,一个冷笑不止,一个有心拔刀相助,一个正待老羞成怒,而青姑娘惶然无措,场中气氛千钧一发,弩拔欲张的同一顷刻——

  一缕阴森的人语响在空中:

  “凤儿!你太以放肆了!”

  这声人语,来得固是突然兀万分,但,这声轻如游丝的阴森语言,场中站立着的男女四人,莫不听得清清细细……

  语气中,似乎抉带着一股超然的威严,听得场中人心神!

  阴林的语声甫告中止,一声沙哑的内力传声,又平空响起:

  “谷——主——驾——到!”

  虽仅仅只有四个单音,经那沙哑的嗓门,抑扬顿控的叫出口来,却也真个是神威远震,令人刺骨悚心!……

  沙哑的传音既止,紧接着,奇景就发生了——

  先是,嚓地一声清响,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有几缕火焰,直冲云霄——

  头顶上,“蓬”地一声爆炸开来——

  在暗黑无月的寂静夜空中,爆出一朵红色照人的血莲花来!

  这一朵血莲花,直径约有八尺大小,映照在顶空中,端地瑰丽已极!

  未待血莲花势衰坠落,猛传一声法螺长呜……

  这声法螺,就象是一声信号!

  原本寂无半点人声的旷野郊原,倏现处磷磷鬼火,将适才打斗炽烈的一片浅草荒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磷火照耀中,鬼声啾啾,鬼影幢幢!

  慢慢地,将包围圈缩小下来……

  气氛显得,沉窒而紧张……

  眼看这般张致,耳听声声呼叫之言,场中人,就连展宁在内,不问可知,来的是什么人了!

  适才尚在狂傲无比,神色不可一世的邬金凤姑娘,此刻也闪身让在一边,两只美妙夺人的如水秋波,却一直瞪视在蓝衣妇母女的身上!

  蓝衣妇女也并非无动子衷,平静淡漠的神色自也变了几变,终于似乎象是决定了什么。移步走向满脸张惶的青姑娘,善言抚慰道:

  “青儿,不要怕!记住,娘在这里!”

  青姑娘面含稚笑道:

  “妈,谁说怕了来?……再说,我们贺家人怕过谁呀?”

  青儿此刻在站在展宁的左近,他母女一问一答,展宁正好听了个清清楚楚!

  展宁心头,此刻涌上来的,可说是五味俱全,又可说全然不是滋味!……

  不是么?他若奔长诳,亡命弃行在那秘密甬道里,临了仍不免牺牲白娘娘的条生命,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只是求得一条活命,俾能发奋图强,克苦自励,以求报得父亲的血诲深仇,不辜负白娘娘殷嘱托之厚望!

  现在,刚刚脱得重重围困之险,没想到,又落进别人的桎梏之中来了!

  看形势,任自己造诣如何高强,要想求得冲刺脱困,确乎要比登天还难!

  就这样束手被擒,一无生路了么?

  不然!那也不然!

  此刻唯一的希望,就在贺家这二双母女身上!

  “天罗八式”固然不比“地罗十一式”高明,但是,能够砰接“地罗掌”几招的,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贺家母女与自己虽也是贸然相逢,生平素昧,在她母女神色言词之间,对我展宁却是没有一丝恶感的!

  难道她母女俩能够撇下我,而一走了之?

  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没能半贺氏母女的身世弄清楚,乍看起来,她母女与地狱谷一无纠葛,而且是彼此不容!

  在蓝衣妇人适才与邬金凤的一番对话中去琢磨呢?又似乎他们被此间相知甚稔,交情不比平凡!

  我展宁一往聪明自负,怎地今天浑噩一片,满头浆糊呢?

  展宁念转心随,忖度难安之中——

  四周的磷磷鬼火,已围近身前丈外之处……

  啾啾鬼叫,亦复嘎然而止!

  黑布莲花幡启动之下,一串串的足音起处,有人走进旷场草坪中来了……

  首先,走进前来的给有五十名手执钢叉,屑束红面,腰下一围犬皮的诳叉装扮的彪形汉子,这些人,俱是粗眉环眼,面色狞恶,进场不待有人吩咐,就将场中的男女四人,圈在叉尖绿光闪闪的钢叉阵中……

  十二个身穿大红袍服,形同判官模样的人,紧接着踱进场来,这些人,俱各手执一枝关官笔,左六右六,雁形站在一排……

  再上来,就是四个鬼王了!

  鬼王的装束最是怪异,大红锦缎的紧身袍服,露出两张粗壮的臂膀,竖眉,瞪眼,一付恶煞凶神的气派!

  在黑白二无常前导之下,两个牛头,两个马面,抬进一尊黄绫掩遮住的圆顶銮舆,銮舆一摇三摆,缓缓地向草地移近前来……

  青姑娘早就不耐烦了,樱唇一抿,大发娇嗔道:

  “什么玩艺!似这象人不是人,象鬼不是鬼的东西,却还是这多臭排场!呸!”

  不但呸了一声,还向地上真的吐了一口!

  “住口!”

  随着这声大喝,邻近站着的一个判官模样的人,手执判官笔,欺身拢近青姑娘,举笔就要动手!

  蓝衣妇人信臂一挥,叱道:

  “去你的!恁你也配!”

  这一挥,力道岂能小得了!红衣判官不防有此,跄踉暴退五个大步,临了还不免一个倒栽葱!

  灰头土脸,半响起不了身……

  周围的人一声鬼喊——

  钢叉叮响处,就要联手冲向前来!

  “不准妄动!”

  这声断喝发自黄绫深处的銮舆之中!

  众鬼闻声一凛,悄然归复原来的队形!

  黄绫銮舆终于在十二个红衣判官之中,停妥下来……

  黄绫徐徐向左右卷起……

  展宁立意要看看这位双手血腥,与自己有杀父之仇。恁一手“地罗十一式”,震惊寰内无敌手的地狱谷主,故不待黄绫全部卷开,极目凝神,迫不急待的打量过去——

  奈何暗黑无比,藉星星磷火却是看不真切!

  銮舆中的地狱谷主,一眼看清站在旷场包围中的蓝衣妇人地,敞口大笑道:

  “嘿!我道是谁敢面对我的掌珠,痛斥老夫教女不严,原来是兰娘你么?嘿……嘿嘿,骂得好!骂得好!应该!应该!”

  一口气说到这里,候又转脸叫道:

  “凤儿,你过来!扶我下车!”

  邹金凤应声走向銮舆,玉臂往上一抬,就将地狱谷主扶下车来……

  地狱谷主一手扶住金凤的香肩,移步走向蓝衣妇人,一面欢声阴笑道:

  “凤儿,你长年问我要母亲,此刻你面对慈颜,却又似这般顶撞与傲慢,嘿嘿,该挨骂,也该挨打!”

  “什么?……”两个少女同时惊叫出声!

  青姑娘猛然一拧小蛮腰,冲着母亲惑然问道:

  “妈,这这是真的?”

  蓝衣妇人无言神伤,贸然一点头!

  展宁顿觉双腿发软,下身虚飘飘地,心里却在暗暗叫苦道:

  “希望变成了失望,完了!这就完了!……”

  真的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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