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是非最难言 [4]
"不错,我!我亲自陷她分别至那四宫之中,与四宫主人,一一立下赌约,一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在暗中擒住了他们的儿子,等到四宫主人赌约输了,他们的儿子已在我们掌握之中,他们只有乖乖的如约离去,奇怪的是,火魔神那宝贝儿子并末落入我们手中,火魔神却也听话得很……嘿嘿!火魔神那儿子虽不争气,但火魔神却始终拿他当做命根子。"宝儿恍然付道:"火神之子与王半侠的勾当,火魔神果然全不知情,再以时间凑巧,火魔神便以为他的儿子也是被水仙娘擒去的了……这也就难怪他从未向我探询过他儿子的消息。"他心念闪动,口中却道:
"如此说来,水仙娘若是始终不肯放走人质,那四宫主人,岂非使永无复仇之一日?"万老夫人笑道:
"除非那四宫门下能有一人,敢单独进入白水宫中,以同样的赌约,胜过白水夫人,否则水仙娘是万万不肯将人质放手的,而那四宫门下,再等一万年也休想出现个能胜过水仙娘的人。"宝儿出神半晌,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此刻自然已猜出火魔神要求他做的,想必便是要他独入自水宫,与那白水夫人一决胜负。
这件事委实只有他能做到,只因普天之下,只有他还有胜过水他娘之望,宝儿沉吟半晌,突又问道:
"小公主既知你是白水宫的人,为何还要你……"万老夫人截口笑道:
"像我老人家这样的人物,无论做什么事,自然都是在暗中策划的,别人又怎会知道?"宝儿道:
"你既在暗中策划,为何又出来……"
万老夫人又自截口道:
"此番我老人家出来,便是要打听那四宫的动静,却在无意间得知,那四宫主人原来竟是要以你作对付水仙娘的人。"宝儿道:
"你……你怎也知道了?"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
宝儿道:
"这……这莫非是你准备用来埋我的?"
万老夫人道:
"不错,我杀了你,埋起你的尸身,让天下武林群豪,都只知道你又偷偷溜了,你怕不怕?"宝儿突然冷笑道:
"你方才故意败在我手下,保全我的声名,此刻又如此威胁于我?莫非你也有什么事要求我做?"万老夫人笑道:
"不错,小宝儿,算你聪明,你若肯乖乖的听话,我老人家就饶了你的性命,否则……"宝儿厉叱一声,忽道:"连火魔神那般人物,都无法威胁于我,你——你也配——"一句未曾说完,突然双手捧腹,弯下腰来。
万老夫人奇道:
"你这是作什么?"
就在这刹那之间,宝儿额角之上,已进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蜷曲着的身子,也起了阵陈痉挛。
他显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嘴唇启动,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万老夫人瞧了半晌,变色道:"你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伤?"宝儿道:
"我……我……"
万老夫人突然放下长杖,扳起他身子,右手依次自他丹田左近之十余处穴道一一按过,她每按一下,宝儿便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
若非痛楚已达极处,宝儿又怎会呻吟出声。
万老夫人道:
"你如此痛,已有多久?"
宝儿道:
"这两日来,每隔不久,便要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剧烈。"要知人在病痛之中,对别人之问话,常常会在不知不觉间回答出来,只因纵是铁打的好汉,在病痛之中,也会变得十分软弱。
万老夫人喃喃道:
"想不到……想不到,你毒势竟是如此严重,想来除了他们的本门解药外,别人是难将你功力恢复的了。"宝儿嘶声道:"你……你走……"万老夫人冷笑道:
"我自然要走的。"
突又取起身畔长杖,霍然站起身子,凝目瞧了宝儿半晌,冷冷笑道:
"我老人家本想留下你性命,为我老人家办事,谁知你已成了个废物,纵然留下,也无用了。"话犹未了,长杖突起,向宝儿疼痛最剧处的穴道点了下去,但见杖头一颤,已接连点了宝儿三处大穴。
这三处大穴纵然被普通壮汉所击,也难免咯血而死,何况万老夫人这样的武功,又何况她本是下的毒手。
宝儿轻呼一声,身子突然弹起,不偏不倚落入那新挖的土坑中,这本是万老夫人用来吓他的,此刻却真的做了他的坟墓。
但万老夫人一杖点过,身子竟也似被震得立足不稳,跟路退出数步,"扑"地一声跌坐在地。
只见她面色早己大变,虎口亦被震裂,呆呆地望着土坑中的方宝儿,目中充满了惊骇诧异之色。
原来她方才长杖点中宝儿穴道时,竞突有一股大力,激射而出,这股力道正如地下急流一般,若有了缺口渲泄而出,那一泄之力,是何等惊人,连万老夫人这样的功力,竞也全然无法抵抗。
她跌坐在地,呆望了半晌,颤声道:
"你……你莫非功力并末失去,只是装出那样子来骗人的?我……我老婆子总算对你不错,你……你可莫要害我。"她疑神疑鬼,自言自语,嚼咕了半晌,地穴中的方宝儿,却全无动静,她捏起块泥土掷了过去,宝儿仍然全无反应。
她这才壮起胆子,悄悄爬过去,只见宝儿牙关紧咬,面上全无血色,伸手一摸,手足亦是冰凉如铁。
万老夫人悄悄站起来,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悄悄道:
"这……这简直是个妖怪,小妖怪,到死了还要作祟害人。"说到这里,自己竟似也被自己吓住了,机伶伶打了个寒噤,赶紧举起长杖,将坑边掘出的泥土,又填了下去,眼见方宝儿身子,已将被泥土完全掩埋,已只剩下一颗头颅,万老夫人一面正待将最后一堆泥土拨下去,一面喃喃道:"你好生在这里安息吧,莫要再出来作祟,等到你尸骨都已腐烂,变作花肥,后人见到这丛花特别繁茂,必定会感谢你的。"只见泥土已渐渐要将方宝儿面目掩没,她方暗中松了口气。
突然间,远处似乎有人语脚步声传来。
人声入耳,万老夫人长杖点地,身子已凌空而起,飞也似的向黑暗处掠去,她身子虽臃肿,反应却仍是灵敏无比。
方宝儿穴道自被长杖点中,他丹田之处,便有无数股气流激射而出,他身子竞不由自主被激得弹了起来,跌入那士坑中。
等到他回过神来,他丹田之处的痛苦,竞已霍然消失,但四肢却突然变得酸软无力,连指尖都似已无法抬起。
这种奇异的变化,连他都猜不出究竟是什么缘故?只听得万老夫人在那边喃喃低语,到后来万老夫人以泥土埋起他的身子,他也完全无法反抗,索性始终咬紧牙关,闭起眼睛,不言不动一一万老夫人在惊惶之中,竞末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身子也还有感觉。
他只觉那冷凉而潮湿的泥土,埋起了双足、双腿,埋起了他丹田、胸腹。刚刚已将埋着他咽喉。
他胸膛已被压住,呼吸更是不通,心中迷迷茫茫,亦不知是恐惧?还是慌乱?还是麻木?
这种被人活埋的滋味,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形容得出?
到最后,终于有一片泥土,撤上他面目,他胸中的闷气,眼见再也无法吐出——永远再无法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