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成 - [倪匡]

第三部:坚信爱人不是凶手 [3]

  杰克立时答覆了我的要求。他的答覆,只是极其坚决的两个字:“不能!”

  我还想说甚么,但是杰克却已将电话挂上了。

  那时正是下午,阳光十分好,我心中实在有点后悔,如果我不是恰好在小郭那里碰到了裴珍妮,那么我现在一定和街上所有人一样,在享受着阳光,心情轻松,说不定我在野外憩息,享受大自然的风光。

  但如今,我正为这样一件可怕的谋杀案在伤脑筋,而且得不到任何线索!

  我在电话亭旁站了一会,慢慢地踱着,半小时之后,我回到了家中。

  我在阳台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白素来到了我的身边:“看你,两条眉快打结了,有甚么事?”

  我道:“我见到了裴珍妮。”

  “裴珍妮?那是谁?”她问。

  “就是裴达教授的妹妹。”我接着将我见到了裴珍妮的事,和她讲了一遍。

  她听完之后,立即道:“如果你认为一定要去看看裴达教授的住所和他的实验室,你可以偷进去!”

  “不行啊,警方派了人守着,不准人接近。”

  白素微笑了起来:“我想,警方虽然派了专人看守着,但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新闻记者或是闲人,却不是为了防止你这样偷入屋子专家,所以──“

  不等她讲完,我已疾跳了起来:“所以,我有足够的机会偷进去!”

  她笑着:“对了,可是我不希望你被抓住。”

  我吻了她一下:“我会小心!”

  那时,我真后悔为甚么离开了电话亭之后,会耽搁了那么多时间,如果杰克中校也想到这一点,而加派警员的话,那么我就会遇到困难了。

  我立时冲下了楼梯,奔出了门,驾着车,向裴达教授的住所驶去。

  裴达教授的住所在郊外,在将到目的地时,我放慢速度,驶过了裴达教授的那所房子。

  那是一所小洋房,洋房的本身不算大,但是紧挨着洋房的,前是一幢方形的建筑物,那方形的建筑物十分大,前半部全是玻璃,是培养植物的暖房,我驾车经过时,只看到玻璃十之八九都已破碎。

  在围墙之外,有两个警员守着,围墙的转角处,又有两个警员。我不知屋内是不是还有警员,但是从屋外的情形来看,要偷进去,倒也不是难事。

  车子继续驶出了几百码,转了一个弯,才停了下来,然后,打量了一下形势,从一条小路上,向裴达教授的住所走去。

  翻过了一些山坡,很快来到了那幢房子的后面,后面也有两个警员在,但是那两个警员,显然还要负责照料另一面围墙,他们时不时向外走去,我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利用。

  而一分钟的时间,对我来说,可以翻过一堵二十尺的围墙了,现在,那围墙只有八尺高。

  我小心地向前逼近,到了离围墙只有五六码的矮树丛中,伏了下来,等着。等到那两名警员转过了墙角,我就飞奔而出,不到四十秒钟,我已经翻过了墙,跳了下来,落在后院之中。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来到屋子的后门处,后门并没有锁着,推了一推,应手而开,我立时闪身而入,又将门轻轻掩上,然后才转过身来。

  而当我转过身来时,我不禁呆住了。

  我立时知道,偷进裴达教授的住所,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因为单是看到眼前的情形,已有收获。

  我相信在凶案发生之后,警方未曾移动过屋中的一切,那是警方要派人看守屋子,不让人接近的缘故。因为屋子中的一切,全都遭到了可怕的破坏!

  那破坏是如此之甚,我一眼看去,就立时怀疑是不是少数人所能做出来!

  我此际进了后门,在一间厨房之中,厨房中的一切全被捣毁,非但如此,而且墙上的白瓷砖,也有一半以上被撬了下来,跌碎在地上。

  那实在是一种毫无目的的破坏,正因为如此,是以也格外令人不寒而栗。

  从厨房通向走廊的门,被劈开了两半,一半倒在地上,是以我可以直看到走廊上的情形,墙上的墙纸,全被撕下,而且墙上还有许多窟窿,看来好像是用鹤嘴锄敲打出来的。我踏着满地的碎碗碎碟,通过了厨房,走出了那扇门,通过了走廊,来到了餐厅,我所看到的情形,更加令得我瞠目结舌!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四条脚全都断了,桌面上有不少如同利斧砍过一样的创痕,看来是破坏者终于没有力道将之从中劈开。

  所有的椅子,没有一张不是四脚齐折,椅面也全被撕裂,墙上的装饰,一件不剩,一盏吊灯,被摔在屋角,成了一堆碎玻璃,只剩下一根电线,自天花板上垂了下来,看来吊灯是被硬拉下来的。

  我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客厅,情形也一样,然后我向楼上走去,几乎没有一处地方,不遭到彻底的破坏。

  而那种破坏,毫无例外,都是为破坏而破坏,只有最没有人性的人才做得出。

  当我由楼上再回到了客厅中之际,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了极度的怀疑!

  我的怀疑是:这样的破坏,绝不是一个人徒手可以做得出来。应该是许多人,而且还有各种各样十分合用的工具,不但如此,这几个人,还一定有着极强的体力,和相当的时间,才能造成那样程度的破坏。

  贝兴国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眼前的事实,可以得出两个不同的结论,一个是:贝兴国是凶手,他还有好几个同谋;另一个结论则是:贝兴国不是凶手,因为他根本无法造成那样程度的破坏。

  同时我也想到,一间屋子中的陈设,受到了那样严重的破坏,所发出的声响,一定十分惊人,睡在这幢房子中的裴达教授和贝兴国,不可能听不到,听到了声响,他们一定会出来。

  我在楼上,看到两间卧室,其中有一间自然是属于贝兴国的,那间卧室也遭到了彻底的破坏。这使我又产生另一个疑问:如果贝兴国杀害裴达教授,那么,他将屋子破坏,作为余怒未熄的泄愤,还勉强可说,然而他却是绝没有理由连自己的卧室也破坏无遗!

  在他的卧室中,还有一张裴珍妮放大的照片,也被撕成了两半。

  而且我也难以想像为甚么凶手要作那样程度的破坏,凶手是要寻找甚么隐藏着的东西?显然不是,有目的的破坏,和无目的的破坏,一看就可以看出来。沙发垫子被割开,可能是为了寻找甚么东西,但是每一只灯胆都打得粉碎,这又是为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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