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拼命劫牢狱 失陷作阶囚 [4]
“凶多吉少!”江浪只说了四个字,就垂下头不再多说。
“那意思是要砍脑袋了?”
裘方一下子跳起来,像是很冲动的样子,可是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死了就死了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不知为什么,裘方还有心思说儿戏话。
只见他埋着个头哧哧不停地笑了起来,一双肩膀像抽筋似的耸动着,继续道:
“滑不滑稽?老大!”
他抬起脸来,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没死在独眼金睛褚天戈手里,却死在了牢里,想一想叫人绑上法场,大炮三声人头落地……”
他说着,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江浪一双眸子,含有极深情谊的看着他。
裘方虽是在笑,可是任何人却都看得出来,这种笑实在比哭还要难受。
果然,他笑声一顿,却又情不自禁抽抽搐搐地哭了起来。
十多岁的大男人,哭起来实在不大好看。
他埋着头,用手抹着脸上的泪。
江浪仍然呆呆地看着他,但是他眸子里却已为泪水所浸满——那不是为自己感伤什么,而是目睹裘方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他们之间的情谊竟是这般深!
江浪很清楚这位一向任性惯了的拜弟,无论是喜怒哀乐,他都是很直率地表露出来,较诸自己的含蓄与内在,实在大异其趣!
其实,裘方仅仅比江浪小两岁,但是江浪却一直像个大哥哥那样照顾着他。
两个人曾经出生入死,数次进出于褚天戈的“金沙坞”匪穴,杀了数不清的悍匪巨盗……
而如今,父母深仇还未报,竟然陷身囹圄,等待着“砍头”的来临,这番内心悲愤确实言之不尽、言之悲痛、言之遗憾!
裘方哭号了几声,蓦地由地上跃身而起。他手脚齐施,已把身子攀在了一扇通气的铁栅圆窗之上,然后用力地摇晃起来。
地牢里发出一阵子轰隆声,像打雷似的,那扇铁窗仍然牢牢的。
江浪叹了一声,道:“没有什么用处,下来吧!”
裘方手脚一松,沉重地落了下来。
他一声不哼地走向墙角,蹲下来,再也不吭声了。
四只眼睛对看了一阵子,江浪苦笑道:“老二,你脸抬高些,让我看看!”
裘方怔了一下,依言把脸抬高了。
江浪在他脸上看了半天,苦笑了笑,道:“信不信由你,我们死不了的!”
“为什么?”裘方精神一振,霍地站起,又追问一遍,“为什么?”
江浪一笑道:“你脸上还没有死的颜色!”
裘方气馁地坐了下来,苦着脸道:“难为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说笑!”
江浪微微地闭起了一双眸子,脸上悠然神往地慢慢道:“昨天夜里,我作了一个梦,梦见你我死里逃生,有贵人逢凶化吉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觉得很是无稽,也就没再多说下去。
裘方即又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还未消失,只听见梯口处的那扇大铁门响了一声。
锁链子叮当的一阵子乱响。
大铁门“砰”一声,沉重地推了开来,一大蓬昼光照射下来。
两个人猝然一惊!
即见一小队红缨子官兵,簇拥在门前,刀出鞘,弓上弦,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一个前堂典吏,高声宣着:“人犯江浪、裘方大刑出堂!”
裘方脸色一变,看着江浪惨笑道:“老大,咱们来生再见吧!”
事到临头,他倒是不再惧怕了。
抖了抖手脚上的锁链子,大步走了过去。
江浪长叹一声,紧跟在后。
来到了梯前,即有两名大汉,在二人原已十分沉重的足镣上加了一枚大铁球。
典吏催促道:“快!快!”
那两名大汉提起了大铁球,用力地把二人推上石阶,裘方怒声道:“老子会走,推什么?”
说着扬起手上的铁链,就要向汉子头上砸。
江浪忙唤道:“老二……”
裘方气呼呼地把双手放了下来。
“认命吧!”
江浪道:“何必为难他们!”
裘方叹了一声,不再多活。
一行人步出地牢时,外面早已戒备好了。
四名快刀手,两人一组,各把一口钢刀架在二人左右颈项之上!
时间早已过了午时,西边的日头斜挂在天边。江浪看了一眼,心里不胜惊异。
要是问斩,绝不可能是这个时候。
“是过晚堂吧?”他向那名典吏招呼着。
“到了你就知道了,问什么!”
经过了一座月洞门,眼前是一条长箭道,两侧戒备森严地站满了兵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排到大堂口。
二人拖着沉重的刑具来到堂前。
却见一名身着蓝缎子长衫的讲究差人,早已候在那里。他趋前附在那名典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典吏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异之容!
他遂回头关照道:“把他们押进去!”
二人正在吃惊,已被身后两名大汉推了进去。
他二人身子方一进来,那名典吏即吩咐把两扇堂门关上。
大堂上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不要说主审官,就是值堂的衙役也不见一个人。
看到这里,江浪、裘方都怔了一下!
那名典吏遂吩咐四名快刀手道:“辛苦你们四位了,下去歇着吧!”
两名刀手收回了腰刀,抱拳而去。
典吏转向那位蓝衫差人道:“就这样去行么?”
蓝衫差人打量着江浪、裘方道:“你们两个听清楚了,热河郡王爷,要亲自问案。
现在总兵大人陪侍在花厅用茶,你二人却要仔细了,王爷可不比我家总兵好说话,你二人胆敢信口雌黄,定必立时落得个身首异处!”
江浪一笑道:“我二人区区小民,竟然也惊动了王爷的大驾,倒也是面子不小!”
那名典吏冷笑道:“死在眼前,你小子还敢胡说八道,等一会见了王爷。你要是敢这么说话,我就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