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3]
水荭虽然是在讽刺人,可是当她说到有这个可能时,她仍然不免感到一股寒意。然而,翠丝一听了水荭的话,却立时现出充满了希望的神情,站了起来,问水荭:“有这个可能?有这个可能?”
她连声发问,倒像是如果石棺中有男人的手臂伸出来,这种可怕之极的现象正是她殷切盼望发生的!
水荭扬眉:“何不去看看?”
翠丝更现出兴高采烈的神情,提着安普的手:“去,我们去看看!”
安普显然也不明白,何以翠丝那么希望会有那么可怕的现象出现?所以他也面有惧色,而他又不能违扭翠丝的意思,所以神情大是踌躇。
这时,原振侠仍然不知道,翠丝何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凭他敏锐的感觉,他可以肯定一点:那两具石棺,石棺所发生的异像,和翠丝有极密切的关系!
一定是这样,翠丝才会有那么怪异的反应!
所以,原振侠也表示同意:“好,去看看你那具石棺──一切怪事,都是从齐白发现了它之后开始的……”
安普虽然害怕,可是在未婚妻的面前,他也不能示怯。他点头同意,并且和翠丝,在前带路。原振侠和水荭跟在后面,水荭用疑惑的眼光望向原振侠,原振侠摇了摇头,表示他心中同样疑惑,没有答案。
古堡相当大,一推开书房,安普就道:“那具石棺,放在寝室中。”
从书房到伯爵的寝室,翠丝看来心急,走得很快,但也花了将近三分钟。推开寝室的门,原振侠和水荭就看到了那具石棺。
卧室很大,布置自然也极豪华,但最特别的,自然是应该放床的所在,就放着那具石棺。
伯爵完全把那具石棺当成了床,所以在石棺上,还支着有华丽刺绣的帷帐。
在石棺之上,也有着一应的床上用具。
那石棺,和博物馆中的一模一样。翠丝一走进来,就放开了安普,急步向前,绕着石棺,转了一个圈。然后,现出了十分失望的神情,一言不发,站在石棺旁,垂着头。
看她的情形,竟像是由于未曾发现有手臂自石棺中伸出来,而失望之极!
伯爵急忙来到了她的身边,托起了她的头来。在她的俏脸之上,竟满是泪痕,而且,泪水还在不断涌出!
安普连连追问,翠丝只是不出声。
原振侠和水荭面面相觑,水荭叹了一声:“有手臂伸出来的情形,一点也不好看。你如果真的想看,可以到博物馆去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那手臂,就和你的手臂一样!”
由于翠丝的行为不是很正常,所以水荭故意用言语去刺激她,希望她能清醒一些。
可是,翠丝在听了水荭的话之后,回了一句话,却是所有人再也想不到的。
她竟然道:“那就是我的手臂!”
她语音之中,还带着哭音,所以也格外动听。她的这句话,其它三人都听得清楚,可是连她的未婚夫,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竟然说在博物馆的那具石棺之中,伸出来的那条手臂,就是她的!
听了这句怪异莫名的话之后,反应最强烈的是安普。他甚至后退了一步,用疑惑之极的目光,盯着他的未婚妻。看起来,像是在盯着一个陌生人。
原振侠和水荭,自然也错愕之至,他们也立时心念电转,想去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同时,也作出种种假设,可是没有结果,他们都无法明白-
那之间,卧室之中静寂之至。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安普,他用充满了疑惑的声音,试探着问:“你……没告诉过我你有孪生姐妹!”
这句话,表示了安普对翠丝那句怪异的话的理解──在那具石棺之内的,有可能是翠丝的孪生姐妹。双生子常常在心理上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关于这一点,原振侠有极深刻的认识。
所以他一听得安普这样讲,也十分佩服安普的思想敏捷,同时这也是唯一可能的假设了。
当然,这种假设,只有安普才能达到。因为安普相信他的未婚妻是吸血-尸──只有吸血-尸,才有可能有一个被葬在石棺之中,几百年的孪生姐妹!
安普所作的假设,已经可以说匪夷所思至于极点了,可是翠丝却摇头道:“我没有孪生姐妹,你们看到的……手臂,就是我的。”
安普的神情,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了颈一样,在他苍白的脸上,居然现出了红色,那自然是气血上涌之故。他用力一挥手,忽然大笑了起来,指着翠丝:“亲爱的,原来你躲在那石棺中吓我们!”
安普自然知道,他的第二个假设,绝无可能成立,那是他在极度无所依从的精神状态之下,所发生的一种自己骗自己的行为,以求安慰自己。
原振侠是医生,对于这种行为,有深刻的了解,他不禁哼了一声:“伯爵,别胡乱猜测了,何不由翠丝来作进一步的解释!”
安普却还是无法平静,他用手拍打自己的额头,叫着:“天──我知道你是吸血-尸,可是绝不知道你还会化身大法!”
翠丝爱怜地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也不是化身大法!”
三个人异口同声问:“那么是什么?”
翠丝又垂下了头。看来,要她作进一步的解释,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过了好一会,她才像是自言自语,伸手抚摸着石棺:“为什么你没有变化?是不是因为你死了?”
她的行为越来越怪异,说的话也越来越令人难明。最眩然的,自然莫过于安普,他张大了口,自喉际发出了一阵咕咕声来。
翠丝悠悠长叹,望向安普,又现出哀伤的神情。欲语又止再三,才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想两具石棺会合?”
安普清了清喉咙:“说是……会有大灾难!”
翠丝又叹:“不会有,就算原来会有的,也不是什么大灾难……唉,会合不会合,都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把“会合”这样的词,用于两具石棺上,已经叫人骇异,更何况翠丝的话,如此令人难明!
水荭忍不住问:“原医生,你听得懂吗?”
原振侠没好气:“听不懂!”
水荭应声道:“是,人类是听不懂的,那是吸血-尸的语言!”
水荭这样说着,翠丝向她望来。一看到翠丝哀伤的神情,水荭又觉得不忍,所以她道:“对不起!”
翠丝凄然:“不必对不起,我本来就是吸血-尸。”
卧室中又静了下来,翠丝闭上眼睛一会,语气变得平静:“可想听有关吸血-尸的故事?”
不等三人有反应,她又对安普道:“你虽然希望自己变成吸血-尸,可是你对于吸血-尸的事,所知不多!”
安普忙道:“是!是!亲爱的,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自然是由于翠丝的神情太哀伤了,所以安普才会那样说。翠丝的双目之中,又泪花乱转,她的声音动听:“故事虽然叫人伤心,但是我难过的……是另外一件事。”
进了卧室之后,各人都站着,直到这时,翠丝才道:“两位请坐!”
她走向一个柜子,打开,取出一瓶酒来──本来,无时无地,都可以喝酒,而此时此地,似乎更加需要酒。
等到三个人都有酒进入体内之后,翠丝偎着安普,一起坐在一张大安乐椅中。
她先叹了一声:“若干年之前,地球上,有若干吸血-尸存在。由于吸血-尸的存在方式,和人类大不相同,而且,损害了人类的存在,所以,两者之间,自然成为不能兼容的死敌。”
翠丝说到这里,又低哼了一声。原振侠和水荭都料不到,她竟然会从那么远开始说起,不但感到诡异,而且也莫名其妙。
水荭首先道:“请问,吸血-尸来自何处?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生物?”
翠丝抬起头,神情迷惘:“我们不知来自何处。至于说是什么性质的生物,请问,人类又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生物呢?”
水荭一时之间,不禁难以回答,的确,人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生物呢?
翠丝的神情十分令人同情,一点也没有人和吸血-尸之间应有的敌意,她的语意也很诚恳:“我只能据实告诉两位,我们的外型,和人一样,有一些能力,远在人类之上。我们的寿命相当长,平均年龄可以超过五百年。我们以鲜血作食物来维持生命,同时也需要呼吸,我们不喜欢白天,爱在夜间活动。”
原振侠和水荭相视苦笑,相信能听到这样坦率的“吸血-尸自白”的人,必然少之又少!
翠丝的神情很哀戚:“虽然动物的鲜血一样可以当作食物,但是我们更嗜人类的鲜血。那问题本来也不是十分严重,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小型的血液制造工厂,损失一些血液,对人类没有害处,反倒可以促进新陈代谢。原医生一定知道,中世纪时,欧洲女性用放血的方法来美容,那些被放掉的血,就都浪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