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振弦扬弓折鹏翼 [3]
“老弟台,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买了?”雍狷眨眨眼,道:
“答应当然是答应,我可也得估量自家的荷包才行,任老大如果要的价码太高,我就力不从心,只有忍痛割舍啦先伸过手来挽住雍狷的胳臂,任非拉着他往客栈的路上走去,边笑呵呵的道:
“不高不高,绝对不高,老弟台,我等于是贱价-售,包有你想象不到的便宜,这可是武林硕彦‘大痴子’的秘籍啊,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偏叫你轻轻松松,消消停停的就得了去……”雍狷咧嘴,道:
“你越是这么说,我心里便越不踏实,任老大,你的花巧不少,三鼓两不鼓,恐怕点子名堂就又出来了!”任非忙道:
“老弟台,你干万不要把我看成这种人,平时里,面对一干牛鬼蛇神,我是不得不防,亦难免玩点小手段,对你,却一片诚心,挚意巴结,断断没有花巧可耍,你若不信,我他娘就在这里起个毒誓你听!”雍狷赶紧道:
“没有这么严重,任老大,我们不过在谈一桩买卖,你可别小题大做……”踢开路上的一块小石头,任非贼嘻嘻的道:
“那么,你是买定喽?”雍狷低声问:
“多少钱?”任非忽然沉沉的叹了口气,表情竟变得沉重了:
“照理说,凭我们哥俩的交情,能谈钱么?但现实逼人,不谈钱又怎么往下活?所以,我也只有厚起脸开价了,然则老弟你尽可宽怀,我开这个价绝对低廉,我占谁的便宜,亦不能占你的便宜啊……”雍狷耐着性子道:
“到底你是个什么数目?”任非小心翼翼的道:
“二万两银子,不算多吧?”雍狷静默下来,只管闷着头往前走,任非不由心里发急,有些忐忑不安的道:
“喂,你怎么不吭声了?是不是嫌我要的价码太高?老弟台,其实这已是最克己的价钱了,你想想,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衰翁,在人间世上无亲无故,孤零零的面对云天苍海,度此余生,而余生靠什么?就靠这区区的二万两银子,说起来,也真叫凄惨!”雍狷露齿一笑:
“我并没有表示付你二万两银子,任老大。”任非愣了俄顷,才澳恼的道:
“好,你说吧,你待给我多少?”雍狷清清楚楚的道:
“我准备给你二万五千两纹银,怎么样?”在-那的惊愣之后,任非猛一把楼紧了雍狷,激动得笑声里透着哭腔:“老弟台,老弟台,我他娘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你一直就是个慷慨豪侠、大度雍容的君子好汉,我恨不能抱着你重重亲你一下:”赶忙将吊在身边的任非撑开些许,雍狷执意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
“你可别兴奋过度,任老大,我伯消受不起……”任非乐得眉开眼笑,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那模样,仿佛已经手捧着二万五千两零花钱,坐在华堂之上细细点数啦。
雍狷看着有趣,却不得不加补几句:
“任老大,二万五子两银子我是如数付你,不过有话在先,我身上可没带这么多,你要凑齐数目,得跟我回家去拿才行。”连连点头,任非叠声道:
“成,成,这不算问题,我跟你跑一趟便是,有银子拿,还伯多使唤两条腿?再说也正好腾出时间来和老弟你亲近亲近……”雍捐道:
“现在,任老大,你的手可以松开了吧?娘的,搂雌儿也不兴这么紧法。”任非嘿嘿汕笑,抽出自己的手臂,神色间带几分尴尬的道:
“只是一时激情,老弟台,我决计没有那种毛病……”雍捐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仅加快脚步朝前赶路,任非心头明白,这位“二大爷”一定是在惦念儿子啦。回“南浦屯”的路上,─匹马换成了两匹马,雍捐替任非添购了一乘坐骑,免得三个人挤在“乘黄”一只鞍上,人也累,牲口也累。
任非这匹新的坐骑,是灰白杂花的毛皮,高大骏伟,挺有几分气势,人跨在马背上朝下望,自有一股轻飘飘的感觉,比拿两条腿踏地走,确乎舒泰多了。
当然,雍寻仍跟他老子雍捐同乘一骑,小家伙粘他爹可粘得紧,好象要把这些年灰欠缺的父爱尽量找补回来,至于他娘,似乎隔着孩子的世界已经十分遥远了。
深秋初冬的天候,有点冷瑟,但阳光却颇为亮丽,晴空净蓝无云,行在路上,远山近水便越发清秀明爽,不禁令人心旷神怕,那边厢,任非已自哼起小调来。
蹄声得得里,雍捐侧首向任非一笑:
“任老大,你兴致不错哪,我还头一遭看到你这里开怀呢。”任非手握鞍前“判官头”,笑呵呵的道:
“人的境遇一顺畅,心情自然就开朗哆,老弟台,这还多亏了你,在碰上你之前,我他娘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真叫做时乖命蹩呀,但从和你有了交道,呵呵,眼瞅着有关过关、有难渡难,连残年余生都有指望啦……”雍捐笑道:
“说得好,任老大,我也承你赐助不少,要不是有你帮忙,阴七娘‘邪狐爪’上的剧毒,只怕早就要我的命了!”任非忙道:
“你也用不着高拾我,老弟,我无非是搭配你跑跑龙套,摇旗-喊而已,能制住朱乃魁,逼他拿出解药r主要还靠你,姓朱的被你吓破胆哆。……”坐在鞍前的雍寻仰起小脸,竟有悻悻之色:
“爹,娘一直逼我叫那朱乃魁做二叔,我偏不肯开口,有几次,他暗地里对我好凶好凶,还骂我是小野种!”雍捐抚摸着儿子的后脑瓜,神态慈祥,语气异常凛厉:
“没有关系,只要再有机会碰上,我必叫他一个字一个字连着泥巴石块吞回肚里,孩子,到时候你且看老爹怎么去整治那杂碎!”雍寻天真的道:“朱乃魁一定打不过爹,爹,对不对?”嘿嘿一笑,雍猖道:
“若是他能胜我,今天你又如何回得为父怀中?儿子,姓朱的和我比,多少是要差上一点。”任非在傍插口道:
“小小于,你爹太谦虚了,别说一个朱乃魁,即便来上三五个,亦断断不是你爹的对手!”雍寻形态间充满了崇敬与钦佩,把儿子对父亲的仰慕之情表露无遗:
“我就知道爹爹是天下的英雄,是专门惩治坏人的好汉,我偷偷告诉老荣福,说我爹的本事,好厉害好厉害,只要爹找了来,便能把我救走……”雍捐笑道:
“荣福相信不相信呢?”眨眨眼……雍寻和他老子一样有这种习惯动作:
“起先,我想他不太相信,后来我讲多了,他就完全相信啦,不但信,而且还答应帮着我去寻爹爹,临走以前他悄悄对我说,寻少爷啊,你可千万别搞错,要不然,我老荣福这一走就叫走投无路啦……”雍捐颔首道:
“荣福是我们父于团聚的大功臣,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寻儿,你可知道他这么做是冒了多大风险?万一漏了形迹或者你所言有误,他确实就走投无路,再也回不得朱家了!”雍寻乖巧的道:
“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敢跟老荣福提的,爹,平日里我就留心娘的讲话,只要是和爹有关连的,我都牢牢记住,有时候,也装做不懂似的随口问问,娘顺口说了,我全暗里背下,等我记够了,再向老荣福央告,我想这就一定能找到爹了……”疼惜的搂紧儿子,雍捐感叹的道:
“你们一个半大小子,一个老头儿,真是都不知天高地厚,贸贸然就做了这么后果难料的决定,胆量亦实在够大,孩子,这其中有许多不测的变异,你们并未考虑到,譬如说,爹已经搬离老家,或者早已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或是爹并无夺回你的能力等等,如此一来,你和荣福又怎生善后?”雍寻无邪的道:
“可是,爹,我总算做对了呀,不是吗?”雍捐笑道:
“这也是运气,不过,幸亏你和荣福不知道天高地厚,亦幸亏你们考虑不到那么周全,否则,我父子聚首,尚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任非接下来道:
“父是英雄儿好汉,老弟台,有你这种敢担当的爹,就有那等胆识壮的儿,龙生龙,凤生凤么,雍寻小小年纪,却是见地不凡,慧根独俱,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老弟,你等着瞧吧!”雍猖眉开眼笑,十分受用的道:
“托福托福,任老大,便讨你这几句好口彩啦。”不等任非回话,前头路上忽然烟尘大起,蹄声起若隐雷,似乎正有一行骑队奔向这边。而且放马狂驰,来势还相当急迫呢。
雍猖不禁微微皱眉,把坐骑带往道路侧沿,任非也跟着让向一边,他们都有相同的经验一─举凡在大路上如此奔驰的骑队,多半属于凶悍蛮横的一类,嚣张跋扈,往往不可估以情理,最好的因应方法,是避之则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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