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 - [周郎]

第十七章 大漠烽烟 [4]

  白毛风实际上是一种极强的寒流,也就是一阵极冷极冷、风力极强极强的狂风。

  一场白毛风过后,无论冻死多少人、马、牛、羊都不是一件稀罕事。

  遇上白毛风而能逃脱,那才真是稀罕事。

  路不平提起十二成功力,全力护着心脉,翻身向侧面急掠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想借助马匹,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他只能全力施展轻功,以图在自己被冻僵之前,能够逃出白毛风所控制的地带。

  白毛风虽来势极强,但幅度并不是很宽,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殷朝歌也是在听见了黑衣大汉们惊恐之极的呼叫声后,才明白所发生的事。

  他赶在劲风及体之前,将木潇潇扑倒在身下,叫道:

  “快!护住心脉!”

  如果他们是在体力、内力都很正常的情况下遇上白毛风,凭他们的轻功,一定能脱出风力的控制范围。

  但是在昏睡了十天之后,刚刚又经过了一番激斗,他们的体力、内力皆已消耗殆尽。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逃走,结果只可能是被活活冻死。

  只有全力护住心脉,或许尚能保住一线生机。

  狂风呼啸。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慑人的呼啸声。

  殷朝歌只觉得两耳之内似是针扎一般的疼痛。

  一阵阵沙尘扑打在他身上,又被狂风卷走。

  很快,他的双臂、双腿都已失去了知觉。

  他努力催动内息沿任、督二脉流转不息。

  如果能拒寒冷于脏腑之外,应该不会有伤及性命的危险。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木潇潇。

  刚才的激战中,她已受了内伤。她能护住自己的心脉吗?

  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这场白毛风才渐渐平息。

  风是停下来了,但仍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殷朝歌慢慢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大片洁白的冰花。

  他呼出的气息结成的冰花。

  冰花结在木潇潇的发梢上。木潇潇面色死灰。

  殷朝歌心中如刀搅一般剧痛,恨不能立即跳起身来。

  可他不能跳。也跳不动。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双腿、双臂是否还长在自己身上。

  ——不能慌。

  ———一慌什么都完了,不仅救不了潇潇,你自己也得完蛋!

  ——慢。要慢。慢慢调均呼吸,慢慢收敛任督二盼的内力。慢慢将全身的内力都紧聚丹田,再慢慢提起。

  慢慢流向全身各处经络。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才将手、足活动开来。

  木潇潇一动不动。

  殷朝歌贴近她心口,仔细听着。

  她的心仍在跳动!

  心跳声微弱,但节奏分明。

  他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举眼望天,嘴唇哆嗦着,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

  ——潇潇没事儿!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现在要快,但不能慌张。

  他转头四下一看,看见了百余步外那辆翻倒的马车。

  木潇潇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暖和的环境。

  在这光秃秃的沙漠上,也只有那驾马车厢里能避一避寒气。

  殷朝歌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向马车走去。

  还未走出十步,他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绊他的是向守志。向守志显然已被冻死了。

  他的嘴半张着,脸上冻结着古怪的笑意。

  在他身边不远处,躺着同样是被冻死的二毛。

  殷朝歌不禁叹了口气。可以说,向守志是被他杀死的。

  如果他没有点向守志的软麻穴,凭向守志的内功火候,护住自己的心脉自当不成问题。

  走出几步,殷朝歌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

  向守志瞪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空古怪地笑着。

  他在笑什么呢?

  车厢里果然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这辆马车显然是特制的,车厢四壁都很厚,木板之间严丝合缝,一丝风都透不进。

  车厢的四壁和底部都铺着厚厚的毛毯,更是起了保暖的作用。

  这驾马车的主人一定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只不知如果他知道了殷朝歌会借这辆车来避寒救人,会作何感想呢?

  马车的四周,倒伏着几十具冻毙的人尸马尸。几乎所有人的头都冲向车厢的方向,最近的一个离马车约有二十来步远。

  看来,这些人也都想躲进车厢里避寒,还没能跑到,就被狂风刮倒,冻死了。

  仅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白毛风”是何等厉害了。

  殷朝歌轻轻将木潇潇平放在车厢内,自己一转身钻出车厢,在冻毙的人、马身上搜寻着。他必须找一些水和食物。

  黑衣大汉们姿态各异,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他们的眼中,也都冻结着恐惧。极度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似乎他们直到死还不太愿意相信死亡就这样突然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殷朝歌实在不忍去惊动他们,却又不得不惊动。

  因为他必须活下去。

  很快,他找到了一包干肉脯和几张卷起来的毛毯。

  在一名黑衣人身上,他还翻出了火摺子和一壶酒。

  有了酒,木潇潇就能更快地恢复知觉了,殷朝歌高兴之余,不禁冲着这具尸体深深一揖。

  但最令他高兴的是,在一匹马的革袋里,他竟然找到了自己的长剑和木潇潇的玉箫。

  回到车厢里,他先晃着了火摺子,将它插在车厢壁上的一个木钉上,然后动手用一块毯子堵住车门,一块毯子堵住车窗。

  木潇潇依然处在昏迷之中,人事不省。

  但她的鼻端,已有了极微弱的呼吸。

  殷朝歌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衣袖和裤管,双掌将酒壶夹住,深吸一口气,内力自掌心透出,一会儿功夫,已将酒温热。

  他含了一口酒,重重喷在木潇潇的胳膊和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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