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0]
辛平忙道:“多谢前辈关心,晚辈已经痊愈了。”
庐钧微微颔首,道:“能这样就最好了!你们既肚饥,快进屋来略坐。”
他一面举手让客,一面有意无意向何琪瞥了一眼,何琪冷哼一声,掉头他顾,只作没有看见。
小屋中陈设着简单桌椅,除了庐钧,果然再无旁人,辛平称谢落坐,何琪也默默跟着进屋坐下,庐钧从厨房里搬来几碟糕点,辛平实在饿了,毫不客气便吃了几大块,但何琪却沉默地坐着,连手指也没有沾那些点心。
辛平奇道:“你不是饿了吗?干吗不吃呢?”
何琪只摇摇头,仍是一声不响。
庐钧笑道:“姑娘尽可放心吃用,老朽这些食物之中,决无毒物的。”
何琪黛眉陡然一扬,冷笑道:“便有毒我也不怕,只是不想吃,你最好不要-嗦。”
辛平连忙喝道:“琪妹妹,人家庐老前辈一番好意,你千万不可如此。”
何琪愤然站起身来,向辛平道:“我在屋外等你,你快些吃饱咱们好走了!”匆匆出屋而去。
辛平方要拦她,庐钧忙以目示意,待何琪出屋之后,庐钧以手沾了口液,急急在桌上写道:“你的蛊毒怎么还未解?”
辛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忽然心中一动,忙也用手指写道:“请问绿色蛤蟆可解蛊毒吗?”
庐钧看了颇显吃惊,忍不住急写道:“你有吗?”
辛平便从怀里取出玉盘,揭开盒盖,将那两只通体碧绿的古怪蛤蟆递给庐钧。
庐钧神情似乎十分激动!伸手接了玉盒,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注目看了片刻,又将玉盒递给辛平,但却黯然摇了摇头。
辛平不禁大感失望,忙写道:“请前辈赐示,何物方能解毒?”
庐钧轻叹一声,用手写道:“必须五毒俱全,合而吞之。”
辛平看了那“合而吞之”四个字,头皮一阵发麻,心里一阵呕心,差一点将吃下去的糕饼全吐了出来。
但他深知这片刻时间,便是决定自己命运的宝贵时间,忙又急急写道:“何谓五毒?”
庐钧挥指疾笔,在桌上写了蛇、蟆、蝎、蜈、蜴几个字,又加上一句:“必须全用这类绿色异种……”
他似乎还有未尽之意要想再写下去,但刚写到“色”时,突听何琪在门外冷笑一声,冷冷说道:“写好了吗?吃饱咱们该走了。”
辛平骇然一惊,慌忙挥去桌上字迹,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前辈厚赐,咱们就此告辞。”
庐钧苦笑一声,道:“这些剩下来的也一并带着吧,荒山之中,总有需用的时候。”
辛平忙道谢,庐钧却趁他收藏糕饼之际,匆匆又运指在桌上写道:“今夜三更,盼能独来。”
辛平点点头,急急告辞出屋,何琪正背负着双手,仰面望天,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缓缓问道:“写完了吗?”
辛平情虚,呐呐答不出话来,两人各怀着心事,直到出了谷口,何琪方才幽幽的说道:“平哥哥,我待你是好是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辛平闻言一震,忙道:“你待我的好处,我自然知道。”
何琪道:“既然知道,你就不该再鬼鬼祟祟跟那贼老鬼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你总拿他当作好人,迟早把命断送在他手里,那时后海就来不及了。”
辛平听得背上冒出冷汗,不明她这话中之意,是不是在警告自己,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何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唉!一个人要得到别人的心,真是太难了,你就是为了他去死,把心挖出来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相信的。”
说到这儿,眼眶已合孕着两粒晶莹的泪珠。辛平忽然感到万分歉意,他自问何琪除了爱他有些不择手段,此外似乎再找不到一什么缺点,像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红颜知己,别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怎竟对她畏如蛇蝎,处处走避她唯恐不及呢?
何琪本来已经很美,如今凤目含愁,星眸带泪,越发显得娇不胜悲,楚楚可怜,辛平不禁神驰目眩,心摇难持,探臂攫住蜂腰,愧然说道:“琪妹妹,我……我……”
何琪就势偎在他怀中,低声道:“平哥哥,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但我是决心永远也不再离开你了,你说,你愿意长久跟我一起吗?”
辛平连忙用力的点点头,好像是生怕用力不够,不足以表示自己的决心,这时他真有满肚子活,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何琪凄然笑道:“你愿意就好了,只要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便是死了,也心甘的。”
辛平忙掩了她的嘴,激动地叫道:“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
何琪宽慰地依靠在他怀中,轻声问道:“那么,你还相信庐老儿的话吗?”
辛平急道:琪妹妹,你不要误会庐老前辈的好意,他并不想害你,只是想替我……”
“替你解去蛊毒,是吗?”
“是……是的!”辛平不能不承认。
何琪轻叹一声,道:“我何尝又不想替你解了蛊毒呢,唉!
但我一则怕你从此会离开我,再则我自己也仅会放蛊,不会解蛊,这件事,只怕须求我师父才能作主了。”
辛平惊道:“真的?连你自己也不会解蛊的方法?”
何琪脸上忽然一阵红,羞怯地道:“我虽然知道一个方法,但现在却不能实行……”
辛平道:“难道你还不放心我,害怕我会离开你……”
何琪摇摇头,道:“不是,只因为你和我都还太小,这件事,起码得过四五年才能实行。”
辛平不懂,一味追问不休,何琪但乎被他逼得不耐,脸上红晕越浓,低哗了一口,悄声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双体合修,百蛊自解’这句话么?还问个什么劲呢!”
这句话,好似一盆冰水,从辛平头上直淋下来,他恍然暗忖道:这么说,我除了跟她成婚,再没有自由的时候了?他不禁重又跌进痛苦的沉默中,久久未再开口。
他倒并不是不愿要何琪这样美绝人间的妻子,但却天生傲骨,不愿意受人以蛊相迫,强逼就范,他要爱得光明磊落,爱得发自内心,岂能低头屈服在女人石榴裙下。
原有的一些爱心,尽被何琪这句话冲得点滴不存,他突然觉得何琪竟那么可卑可耻,空有美丽的躯壳,却掩不住那丑恶的灵魂,虽然她看起来对自己柔情蜜意,善良而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