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情孽牵连 [6]
晃眼过了十天,未见有人来到。山泥崩泻造成的那条“污泥河”,也早已干枯,面上结了一层冰了。
周剑原来的估计是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她的父亲必定会派人扫除积雪,来到此间,接她出去。过了十天,不见人来,不由得渐渐着急了。
这一天她们像往常一样,到山口探望,情形也是像往常一样,依然是大雪封山,不见人迹。
周剑琴好生失望,正想回去。风鸣玉忽地“咦”了一声,说道:“姐姐,你听见么?”
周剑琴怔了一怔,说道:“听见什么?”
风鸣玉道:“我好像听见马嘶之声。咦,好像还有金鼓之声呢!”
周剑琴凝神静听,过了一会说道:“是有些像,不过恐怕还是咱们听错了。”
风鸣玉道:“何以见得?”
周剑琴道:“在这样陡峭的覆盖着层冰的山路,马匹是不能走的,除非是用雪橇。金鼓之声,在这里更是不可能听到的。”
风鸣玉道:“会不会是山寨里的鸣金击鼓之声传到此间。”
周剑琴道:“山寨离这里远着呢。少说也有二三十里山路,走这样险峻的山路,普通的壮汉要花一天功夫。”二三十里路之外的马嘶之声和金鼓之声当然是不可能传到此间的了。
周剑琴说道:“山壁有许多洞穴,风从洞穴穿过,会发出各种异声。我想或许是风声也说不定。”
风鸣玉从前在荒林居住的时候,也曾常常听到周剑琴所说的这种怪异风声。但总觉得刚才听到的声音无论如何不像风声,心中思疑不定。
这天晚上,他们像往常一样,烤雪鸡、烘山芋当作晚餐。
烤熟的雪鸡香气四溢,周剑琴赞道:“风妹子,你的手艺真好,我烤的雪鸡,不是焦了就是未熟。”
风鸣玉忽地跳了起来,说道:“姐姐你听!”
周剑琴笑道:“你又听见什么了?”
风鸣玉道:“是人的脚步声,这回决计不会听错!”
来了两个瓦剌兵
用不着风鸣玉说这句话,周剑琴也知道她是没有听错了。因为风鸣玉话犹未了,她自己也听见这脚步声了。
周剑琴又惊又喜,说道:“一定是我爹爹派人来接我了。奇怪,为什么只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走进来了!
大出周剑琴意料之外,踏进古庙的这两个人,并非她山寨里的弟兄,是两个瓦剌兵!
这两个瓦剌兵衣裳褴褛,脸上都是有一条条的血痕,冷得发抖。
这两个瓦剌兵发现她们正在烤着雪鸡,眼睛里好像要喷出了饿火来,一个叫道:“好香,好香!”一个狂笑道:“哈哈,有美味的雪鸡,还有这么标致的汉人小姑娘!”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上来,便抢食物。
周剑琴冷笑道:“这雪鸡会烫口的!”噼啪两巴掌,把那两个瓦剌兵打得昏头昏脑。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会有如此本领,刚要拔出佩刀,已是给周剑琴踏翻,随即点了他们的麻穴。
周剑琴懂得瓦剌话,当下拔出银刀,指着瓦剌兵的咽喉,冷笑说道:“你们这些鞑子,欺侮我们汉人也欺侮得够了,幸亏我懂得一点武艺。”
那瓦剌兵倒是倔强得很,说道:“贼丫头,我落在你的手里,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过两天我们的大军开来,自会踏平你的山寨,替我报仇!”周剑琴的本领如此高强,他当然已是猜想得到周剑琴必定是山寨里的女头目。
周剑琴虚劈一刀,喝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宰了你只当宰一头猪!”
风鸣玉心地慈悲,虽然听不懂周剑琴的说话,也知道她是要杀这两个瓦剌兵,说道:“这两个鞑子饿得也是怪可怜的,饶了他们吧。”
这两个瓦剌兵对汉语能听不能说,听得风鸣玉替他们求情,不觉都是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剑琴虚劈一刀,收了回来,说道:“看在我这姐妹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但你们必须要说实话。你们怎的会这到里来的?”
那两个瓦剌兵仍然闭口不言。
瓦剌兵曾来攻山
风鸣玉把一只雪鸡撕开两边,作了个手势,说道:“姐姐,他们说了实话,就有雪鸡可吃。”
不待周剑琴用瓦剌话转述,那两个瓦剌兵已是同声说道:“真的?”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原来他们心中俱是想道:“即使这个贼丫头骗我,我也乐得做个饱鬼。”他们实在是饿得太厉害了。
周剑琴道:“当然是真的,我是金刀寨主的女儿,岂能骗你?”
瓦剌兵最佩服有本领和有勇气的人,金刀寨主虽然是他们的大敌,他们对金刀寨主却是仍然有着一份尊敬。听说周剑琴是金刀寨主的女儿,不觉肃然起敬,说道:“我们真是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姑娘是金刀寨主的千金。周姑娘,你可以先给我们吃点东西再说吗?”
周剑琴把撕开的雪鸡分给他们,解开他们的穴道,说道:“吃吧,我也不怕你们逃走。”
吃饱之后,那两个瓦剌兵道:“我们是亚秃该元帅帐下的士兵,元帅得到探子密报金刀寨主是藏在此山,派出一支兵马来探虚实,率领这支兵马的千夫长贪功燥进,他知道大雪封了前山,便从后山黑夜进兵,以为可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把金刀寨主的喽兵一网打尽,那知金刀寨主早有防备,剧战一天一夜,反而是我们的人差不多都死干净了,我们侥幸逃脱,匿伏悬岩削壁之上,饿了两天两夜,不得已才从冰河上滚下来,找寻食物。”
周剑琴惊喜交集,说道:“原来那天咱们听到的果然是战马嘶鸣和金鼓交击的声音。我真糊涂,当时可没想到这层:千军万马的交锋,在三十里外,也是可以听得见的。”
当下回过头来,喝道:“好,你们吃饱了就给我滚开,是死是活,全凭你们的造化了。”
忽见那两个瓦剌兵捧着肚子呻吟,周剑琴道:“怎么啦?吃坏了吗?”
瓦剌兵的呻吟越来越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竟然死了。
原来这两个瓦剌兵饿了两天,又从悬岩削壁上滚下来,滚过一里多长的冰面,早已冷得血液都几乎凝结。像他们这情形应该先喝一点稀粥的。
只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