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扑朔迷离 [1]
三月和风暖洋洋地吹刮着沿河边的一排排杨柳枝。靠一个不算高的斜坡上往河的尽头望,天晴视界好的话,能看到河口与汉江的接头处。点点的帆影,一滑而溜过河口,约莫着河口到这山坡,也有个五七里地远。
一座恢宏高大的城堡,就依着这个斜坡西面矗立着,它那灰黑的堡墙,总也有个三四丈高。那条连着汉江的河,把这个大城堡围了一半,看上去城堡一半像是在水上似的,其实城堡的墙是沿着河岸岩石砌上去的。
通往城堡的一条宽马路,两边是高高的山坡,中间马路则像是山沟一般。
由低处往上走,直到快与山坡等高的时候,有一座青石牌坊,正面牌坊石柱下面,蹲了四座石狮子,牌坊横梁上,拱托着一块镶金字篆体石匾:
“白家堡”!
过了这座石牌坊,沿着宽马车道,两旁尽种着各种奇花异木,走过一座城墙桥,抬头看去,四五丈高的堡楼子,像座庙一样带着威严与冷峻的气势。
进入这座堡门,像个小街市一般,住了四五十家住户。
春耕已过,就等着收成,白家堡的堡楼下面,正有几个老人,人手一只旱烟袋,拖拉个没有后帮的拖鞋,蹲坐在两边的石条凳上,天南地北地说古论今呢。
几个老人身边,还有两个小男孩,手里拿根火绳,帮着老人嘻嘻哈哈地点旱烟。
太平的日子对人们就是福,近些年天下大乱,这些老人能混过来,说起来也算不容易了。
如今几个老人“巴叽巴叽”地抽着烟,微闭着双目,享受着堡外飘进来的花香,那份自在劲,何异神仙?
正所谓:“神仙无妙方,只知欢乐不知愁!”
空中的云不多,一块块的像被风吹起的破纸片,午后的时光就从这些云隙间洒下一条条金色耀眼的光芒,有点刺眼。
从白家堡接汉江河口不远处,一艘大木船上,黑鸦鸦地坐了四五十人,这些全都是一色的青衣大汉,斜背着大马砍刀,其中还有二十来个大汉的膝前,竖着一块老牛皮盾牌,看上去这些人神态冷漠,连高声说话的人也没有一个。江风拂面,但拂不去他们那种凛烈的肃煞之气,江水悠悠,却带不走他们的残杀决心。
如今这条原本是白河小镇裘四爷的大方木船,正由高磊同他的七八名江上兄弟撑驰着,稳稳地锚泊在白家堡河口处不远的岸边,就等红日一搁在山顶上,大方船就直驰进通往白家堡的这条河。约莫着天一黑,大木船就会靠上白家堡的后堡石墙边。
张博天不在船上,他的四大武士也不在。
大刀山寨上的军师爷,与归顺张博天麾下的包文通二人,却坐在舵旁边高磊跟前。
这是诸葛明投人大刀山寨后,第一次用兵。对他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也因此他拟了这次偷袭计划。
当然,为了这次行动,诸葛明举着他的“铁口直言”那个破卦摊子,在这白家堡摆了一天卦摊。
远远的,他看到了白家堡里面白慕堂的那所巨大宅子,红墙绿瓦,青石台阶拱托着一座雄伟的门楼子,两扇特大的木门,两边一对石狮子,那样子还真够气派。
高大红墙的另一面,有个侧门,看样子那儿是个马厩,不时地有马匹出进。
大白天,白家堡的堡楼上,有人看守,晚上堡门一关,也只有一个人守着,另外就是一个更夫,也住在门楼上,时辰一到,更夫就会由堡楼上走出来。
自从诸葛明自白家堡回去以后,他立刻调兵遣将,连张博天也全听他的安排。
于是,大刀寨全体出动了!
这日也是诸葛明认为的黄道吉日。
云层像是越来越少,而山顶上的太阳也接上了山头,遥对着江东边天上的大半个圆月,由光芒的对照中,显然月光即将取代落日的余晖。
接江河口上,高磊的大木船启动了,一溜而进入通往白家堡的这条并不算宽敞的河。
这时候的白家堡前面,青石牌坊下面,张博天亲率四大武士,以及二十多名喽兵,拎着大马砍刀,笔直地站在青石牌坊下面。
一个喽兵,快步地走近白家堡的堡楼下面,正逢着一个堡丁在关堡门。
“干什么的?”
堡丁看来人手中拎着刀,原本只是先关半扇门,却急急地又把另一扇门也关上,只露尺半宽个门缝,注视着那名喽兵。
“快去通报白慕堂,大刀山寨寨主,正在你们的那座石牌坊下面,等他回话。要是晚来,当心爷们杀进堡里,鸡犬不留!”
堡丁一听来的是山寇,“叭”的一声,把那个足有半尺厚的大木门合起来,一面急急地高声叫道:
“有强盗呀!强盗来了!”
于是,堡楼上的大铜锣响起来了。
人们差不多大都在屋里饭上桌,就等张口了。突然锣声传来,这可是快两年没有的事,难道又在闹流寇?
于是,堡里所有的人都走出屋外来打听。
老爷子白慕堂走出大门,威风凛凛地捋髯站在青石台阶上。
他的儿子白中天与白中虹,分站在他的身边。
望着气急败坏的堡丁,白慕堂问道:
“什么事敲警锣?”
“老爷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白中天喝问道:
“究竟什么事,快说!”
“强……强盗来了!”
白慕堂一惊,急问:
“在哪里?”
“就在石坊下面。”
“来了多少人?”
堡丁一愣,嗫嚅道:
“我没有到堡楼上看,就急急赶来禀报老爷子了。”
白慕堂立刻道:
“赶快招集所有的人,抄家伙跟我走。”
于是,就见那名堡丁沿路一阵吆喝着。
还真够快,就在这灰蒙蒙的夜晚,转眼集合了五六十人,刀枪剑戟全出笼,一阵哄叫中,全跟在白老爷子身后,来到了城堡下面。
老爷子白慕堂领着几个护堡武师,以及两个儿子,走到堡楼上,朝着远处的青石牌坊望去。
两旁的斜坡一目了然,坡中间的马道,也躲不了人,就只牌坡下面,顶多站了二十多人。
于是白老爷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