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入樊笼 [4]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随即就地坐下,调息养神。
片刻之后,便觉真气遍行周身,疲劳尽失,四肢百骸,舒畅无比。霍地立起身来,将那藤索系在一处隐僻处所,并牢记四周景物,以便回来时利用。
借着夕阳余晖,俯瞰红花谷底,但见遍谷红花,满坑满谷,宗如仪和钟克扬的坟墓,也隐隐在望。
宗钟遥向两人坟墓叩了头,起身想道:“我与红花谷倒是结了不解之缘,每次来到了这里,总有一番不平凡的遭遇……”
怅惘良久,天上已闪现几颗星星,月儿,仍自藏在山的另一边没有出来。
略略辨了一下方位,便向北面疾行下山。
他已拟好进行步骤,下得山来,一径向吕梁山中进发。
太白山与吕梁山,一在西南,一在东北,前者属陕西,后者属山西,两山相距,不过千多里路,几天行来,不觉便已到达吕梁山下。
他以前确曾上过一次吕梁山,而且登堂入室,但那次一进一出,都是被人点了昏穴的,因此这次虽是二度登山,仍然陌生得很。
这时正当“金光教”开教后的半个月后,进进出出的江湖人物仍然不少,宗钟略—询问,便已获知登山的路程,同时也获悉金光教业正式开过教了。他来到金光教的山门,向接待的教徒自报姓名,并说明要见教主,教徒一听,登寸殷勤接待,并赶快命人入内通禀。
少刻,一个三十多岁,身削单瘦的人来到接待处,自称姓庄名天来,是鹤寿堂下的一名香主,奉甘堂主之命,前来恭迎佳宾。
宗钟不惯说客套话,笨拙地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入山。
庄天来倒颇健谈,一路之上,总是问长问短,宗钟都老老实实地回答,突然庄天来问道:
“听说你前番来过一趟吕梁山,那时你的武功已废,现在已恢复了吗?”
宗钟道:“嗯,现在恢复了。”
“那一定比以前更进步了吧?”
这时经过一座庞大的花园,宗钟看见花园门边,悬了个木牌,上写:“花园禁地,宾客止步”的字样,心中不禁大大—动,忖道:“大概‘万象宝录’就在这园里,待会不妨试探试探。”
庄天来看到宗钟在留意那块木牌,却只作未见,嘴里故意拿话来引开他的注意力,道:
“你来面见本教教主,准是有要紧的事吧?”
宗钟蓦然醒悟,口中连声答应不迭。
庄天来又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对我说说么?”
宗钟道:“不行,带信的人说过,除了你们教主,对任何人不准说!”
“然则这带信的人是谁,总该可以说出来吧?”庄天来一直逼问着他。
“也不行!”宗钟对他道:“我对你只能说要面见你们教主,至于什么事问你们教主好了。”
庄天来一翘拇指,笑道:“你当真够朋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见咱们二先生吧!”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一座大厅面前,庄天来嘱宗钟在厅外稍候,然后入内通报。
少歇,里面一声:“有请。”是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宗钟听出这正是甘草的声音,大步走进客厅,但见甘草昂然坐在大厅一列座椅的中央,见宗钟进来,并不站起,只微微一欠身,笑说一声:“宗兄弟,久违了!”
宗钟拱手齐眉,说道:“久违了,贵教教主今在何处?”
甘草笑道:“你一定非面见敝教主么?”
“嗯!”
“那好!”甘笑道:“本教主外出公干,本人奉命暂时掌理全教教务,有什么事情对我说也是一样。”
“不!不!我不是为教中的事来的!我要找的是你们教主本人!”
“那更好!他是我师父,你大概总可以说了?”
“不行,除非是见到你师父,我才会说。”宗钟板起脸说。
甘草身后,这时忽然有人厉声说道:“小子莫要不受抬举!论公,咱们二先生是本教的鹤寿堂主,目前并暂理教务;论私,是咱们教主的亲传弟子。金光教的规矩,事情没作个交代,来得便去不得!”
宗钟朝此人一打量,只见他面如锅底,身长一丈出头,浓眉大眼,短髭覆面,站在那儿犹如半截黑塔,端的威猛已极。听他出言无礼,勃然大怒,但一念到此行任务,不觉又强自抑住,转向甘草说道:“我跟你讲话,他能插嘴么?”
甘草脸上微微一红,回头叱道:“宗兄弟乃是求见本教教主的贵宾,你岂可这般无礼这儿没你的事,快退下去!”
黑汉狠狠瞪了宗钟几眼,悻悻退出客厅。
甘草谢罪道:“此人是本教的一名香主,说话憨直了一些,宗兄弟莫怪。”
宗钟反倒不好意思,连说:“哪里哪里。”殊不知这话颇有语病,他尚不自知。
甘草噗哧笑了一笑,宗钟回味过来,更是尴尬不已。甘草笑问道:“宗兄弟此次哪里来可有人知道?”
宗钟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不能对你说。既然你师父不在,那我就告辞了!”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忽然又想起归期,再又问道:“你师父到哪里去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甘草顿了顿,正色说道:“两三天就可以回来了!我看你还是……”她把话拉得长长的,不肯一口气说出来。
宗钟心中猛动:“我如果能留下,就好察看那花园了!”于是忙接口说道:“那我就等他回来好了,我能在你们山上住么?”
甘草笑道:“本教最爱结纳江湖朋友,欢迎尚且不暇,岂有拒绝的道理?”立即吩咐庄天来说:“领这位贵客去‘小憩斋’歇息吧!”
“小憩斋”是座占地不大的精舍,在大花园和大客厅之间。精舍中一厅两房,前面有座小小花园,后面临近小山,厅中陈设雅致,室内几净窗明,宗钟看罢想道:“这里距离先前那座花园既近,一路更多掩避之处,简直是太巧了,太好了!”
庄天来叫来一名小僮,吩咐道:“这位宗小侠乃是本教贵宾,务要小心伺候。”
小僮傻笑着应了,庄天来告辞退出。
宗钟急欲知道他娘的安危,也急想会见甘泉,便试探地问道:“你们山上还有一位叫甘泉的姑娘呢?她眼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