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4]
欧阳菁听到那股平板无情,乏味可厌的声音,登时花容为之失色,假如不是刚刚与阿烈争吵,未能和解,只怕已躲到他背后去了。
柴扉响处,一个人踏了一双脚进来,却就是那样子地站不动,既不再入屋,亦没有退回之意。
此是他自从出现以来,首次做出的奇怪动作,以往,甚至连走路的姿势,也是那么平板无奇,使人觉得厌倦得要死,乏味透顶。
阿烈好奇地望着他,心中陡然闪过一个灵感,忖道:
“这厮虽说可能为了防范偷袭,以及阴止我们逃跑,才采取这个古怪的位置和姿态,但也可以见得他使人厌恶功夫,只到了高手地步,尚未登峰造极,换句话说。仍然有法子可以击破他”
自然他不会道破,还得赶快收敛起好奇的眼光,而代之以厌恶的神色,高声说道:
“曾老兄,你真冤魂不散,竟能找到这儿来。”
曾老三满意地欣赏他们的厌恶和害怕的神情,说道:“过奖!我老曾别无所长,但对追踪功夫,以及如何保存性命之道,颇有独到之处,假如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收你为徒,传以绝艺。”
这简直是存心开玩笑,谁能和他朝夕相对而不自杀,那才是大大的怪事呢,欧阳菁尖声道:“笑话,人家是武当高弟,怎会拜你为师?”
曾老三道:
“原来是武当派之人,那么早先那个老道,果然是天风剑客程玄道,怪不得既敢德罪我老曾,也能够逃得掉。”
这曾老三最使人痛恨的,便是虽然说起他认为惊异之事,但话声表情,却仍然那么呆板平凡。
阿烈默然思付如何能找出他的弱点,予以击毁这个大问题,所以没有作声,欧阳菁见他不搭腔,以为他不肯再帮助自己,顿时大感孤单,胆气更怯,茅屋内沉寂了一会,欧阳菁惊惶道:“白飞卿,你不帮我了,是不是?”
阿烈道:
“别的事我不再帮你了,但对付这个人,仍属方才末完成之事,我焉能半途袖手,置之不理,你看我们该怎么对付他才好?”
欧阳菁道:“我们合力出手,定可杀死此人。”
阿烈思忖一下,道:“他滑溜之极,只怕不易杀得了他。”
欧阳菁道:“我有法子。”
她急忙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
“你用真气护身,交手时出其不意硬挨他一掌,把他抱住,我就可以趁机杀死他了。”
阿烈大喜道:“此计甚妙。”
四目一齐向对方望去,只见曾老三毫无表情,但上半身微微后仰,大有准备退出屋外动手之意。
欧阳菁在阿烈耳边道:。待我哄他一哄,使他以为我们不敢真打,那就更有成功之望了。”
阿烈点点头,收起了喜色,反过来在她耳边道:“我得装出不懂武功,才更易得手。”
她点点头,随即高声说道:
“老曾,这一位白少侠实是武当派后起之秀,加上我的独门技艺,今日定能取你性命,假如你答应从此两不相犯,我们就一笔勾消,各行各路,你看可好?”
曾老三道:“这法子本来不错,但我未见识过他的武功,如何能够答应?”
欧阳菁厉声道:“若是动了手,你想答应也来不及了!”
曾老三呵呵笑道:
“我是个执拗之人,宁可送了性命,也要看个明白,方始甘心。”
欧阳菁讪讪道:“好!我们就拼一拼吧!”
她从袖内掏出一根一尺长的银管,约有拇指那么粗,在末端有个小圆银球,倒像是一支鼓锥。
她身形不动,挥手遥点,银管的银球呼一声飞出去,疾袭敌人。
曾老三挺刀一架,欧阳菁牵手一动,那枚银球呼一声缩回数尺,随即又改为旋击之势。
这时阿烈才看清楚银球与管子之间,有一根极幼的银线联系,想来必是质地奇异的银线,不然的话,被人家刀刃一撩,岂能不断?
他这刻似乎不能不动手了,幸而他识得几招魔女剑派的招数,又记得昔日天风剑客程玄道,曾以指尘对付祁京,因此,他迅即拾起角落的一根竹枝,便奔上去,依照冯翠风的招式,猛可刺去。
这一下看起来似是而非,曾老三摸不出深浅,猝然退出屋外,阿烈心想,他居然害怕了,大概真有点用处,当下迅即扑出,又挥竹刺去。
这一次他由于信心忽增,全心全意的以竹当剑,竭力刺去,不知不知觉中,把内力用上了,因此竹枝发出“嗤”的破空之声,锐利惊人曾老三骇得赶紧一闪,心想:“这少年凭他这一剑,就足以雄视天下,更胜于武当双剑了。”
假如阿烈就此收手,曾老三必定落荒鼠窜,永远不敢再来惹他。
然而阿烈苦于不知这一剑如此惊世骇俗,见他一闪,立时反手扫抽,曾老三也不知深浅,但为势所迫,只好挥刀硬架。
‘擦”的一声,竹枝碰上了刀锋,先是弹了一下,接着那末端两寸左右,已被利刀切断。
曾老三哈哈一笑,道:“我只道你已有登峰造极之功,谁知是虚有其表,着实骇了老曾一跳。”
原来他竹枝之断,乃是表示他内力不足,上阵对敌,即使真是高到方才那等境界的大剑家,亦不敢故意让对方切断竹枝,换言之,那一定不是使诈。
欧阳菁没有上来,阿烈心中叫声“苦也”,念头电转,忖道:
“她敢是乘机想溜,等我死在对方刀下,则我的师长必定不肯干休,唉!她哪知我只是冒充的呢!”
转念之际,听银球“嗤”的破空飞到,他精神一振,挥竹再刺。
这一招他根本没有法度根据,只是直觉的看见对方似乎有空隙,便刺了过去。
殊不料他这一招恰到好处,正是对方不能不救的致命空隙。
曾老三心头一震,赶紧变招封闭,刀过下,又切断了数寸竹枝。
此时他若是出手反击,阿烈非得挨上-刀不可,幸而那枚银球光芒一闪,疾然落下,把敌人单刀缠个结实。
欧阳菁用尽全身功力,揪紧敌刀,曾老三不防她有此-举,刀势一滑,门户洞开。
要知欧阳菁此举,虽是能扯动敌人之刀,可是已犯了武学中的大忌,对方只须缓一缓势,即可反而使她兵刃脱手,因此之故,曾老三才不防她会使这等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