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将军之剑 [3]
五重梅,梅开五瓣。
潘小君落在地上时候,他盯着眼睛,看着他那一袭湛蓝色披风,飞舞在空中,有如彩凤舞动九天。
这是何等劲力?
什么样的指力能使一朵半开腊梅,瞬间绽放?
潘小君还来不及想,五重花瓣的梅花已穿出披风,向他飞来。
花瓣重重,竟有如劲射而出的五柄飞刀。
潘小君紧握双手,冷汗已从手臂流到掌心。
他已从大将军的出手,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力量,一股武学登峰的王者力量。
花在风中。
风仿佛在刀口。
潘小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他忽然伸出右手,伸出长长袖子里的手,手掌一震,一柄冷红色的剪刀,已从袖口滑出来。
刀是剪刀,潘小君的剪刀,一柄名动天下的剪刀。
小君一剪,刀上咽喉!
刀还是在手上。
人却已退到墙下。
潘小君手中握着剪刀,片片梅瓣就落在他脚跟前。
他低头看着地上残败的少梅,眼里仿佛在为花开花落的无奈叹和卢。
“花开花落,潮来潮去。”大将军背负双手,施施的从窗下走来,走到桌前,坐下来:“本就像聚散无常的人生,何须叹息。”
潘小君掌中冷汗,已浸湿了剪刀,他低着头忽然叹一声:“我败了。”
大将军盘膝而坐:“败在哪里?”
“五重梅瓣,花开五瓣。”潘小君的手似乎已在颤动:“我虽然剪断了花朵,却剪不断片片花瓣。”
一片片让刀剪断的花瓣,虽都已落在地上,但潘小君手臂上的袖口,却已有刀削般的片片削痕。
“将军如果劲贯十成,恐怕我的手臂就要和我的身体分离了。”潘小君双眼已看不出任何神采。
大将军脸上一如寒雪,冷漠的神色中,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桌上酒盏:“你并没有败。”
潘小君没有说话。
大将军举起酒盏,面对明月:“高手相争,志在一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一朵花当武器?”
潘小君无语。
“小刀一剪,刀上咽喉。”大将军眼中精光闪烁:“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我知道你的武器是一把剪刀。”
潘小君慢慢的从墙下走来,盘膝坐在大将军面前。
大将军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令是兵法之道,也是武学之道。”
潘小君在听。
大将军光在远方:“武学之道,不在争强,柔能克刚,百绕指柔胜过千锤精刚,你的武器是刀,我若用的是一把飞刀,你认为我能伤你?”
“不能。”潘小君已经明白了:“花乃至轻至柔,所以将军以花当武器,如同轻水化烈火,恰巧克制我的武器。”
大将军点头。
潘小君看着他,眼中瞳孔忽然收缩:“但我还不知将军你用的是什么武器?”
大将军并没有看他,他的眼神落在摆在桌上的一只花瓶。
花瓶斜插水仙。
大将军忽然取出瓶中的水仙花,花出瓶,散在桌上,只剩花枝。
大将军拈起花枝,平举胸前。
这不是攻击姿势,残败的花枝平举空中,几乎没有任何制敌的威胁。
窗外没有下雪,雪花却在飘。
潘小君手拿酒盏,将杯中的酒倒进喉间,但他的眼睛却盯紧大将军手上的花枝。
花在大将军手上,大将军已闭起双眼,苍白的脸色中,有着说不出的奥秘。
潘小君开始感觉不对了。
他忽然发现大将军已进入忘我境界,他已感觉的到,他手上的花枝是空的,他的人世意是空的。
花就在他眼前,人就在他面前,花却空,人也是空。
大将军本来随意的一个花枝平举胸前,露出许多空门,这些空门中的每一个破绽,潘小君几乎都有把握在瞬间出招制制胜。
但是这些空门破绽竟在刹那间,随着大将军的忘我,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潘小君瞳孔开始收缩,他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这几乎是禅,禅无相,禅无法,禅无私无我。
禅既是禅,非禅也是禅。
潘小君的手,已开始冒出冷汗。
他发现只要在他一动的瞬间,大将军的花枝就能将他刺杀于花下。
虽然大将军的眼睛是紧闭的,但已比千百双张开的眼睛,还要锐利精准百倍。
潘小君没有动。
杯中的酒却已要倒尽。
酒只要倒尽,潘小君的生命也将结束。
酒在潘小君喉间,杯中只剩一滴酒。
在最后一滴酒喝尽后,潘小君的神色形貌,必定随着改变,只要一动,他就几乎没有任何抵挡机会。
最后一滴已尽,杯中已无酒。
大将军的双眼竟在这一瞬间,豁然精准的张开。
就在这时,潘小君涨满的口中,忽然一张,整个杯中的酒已如急箭般飙射而出。
大将军手上拈着的花枝,也在同时间刺下!
***
金黄色的陈年花雕,洒在地上,花枝断了无数节,也洒在地上。
大将军看着潘小君,眼神中仿佛瞬间苍老几十岁。
潘小君额的冷汗,已让窗外冷风吹得结成冰珠。
“以酒化箭,摧花断枝。”大将军用一种很温煦的眼神看着他:“潘小君不愧是潘小君,能在刹那间找到最好的应敌方法,证明你已在无数的经验累积中,领悟出武学精妙。”
“大将军又何尝不是大将军。”潘小君擦掉额前冰珠:“将军之学,已近禅理,空然忘我,无相无法,以静制动后发而制人,已是武学之巅。”
大将军苍迈的眼神,似乎更苍老:“你已看出我用的武器?”
潘小君道:“是的。”
大将军没有说话。
潘小君道:“剑,是剑。”
大将军道:“哦?”
潘小君道:“十八般武器,剑乃兵器之王,它的王者气息,永远是其他兵器所望项难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