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死书生 [7]
“不可!”
“老者,尊称人之词,与名份无关,论年纪,论入门先后,孟老之称决不为过!”
“这岂非破坏名份?”
“不!你只管叫我少主,我叫你孟老,这是武林中尊卑长幼之礼!”
“非如此不可吗?”
“当然!”
“好吧,就依少主。”
“孟老是与我一起行动吗?”
“不,主人别有遣命给我,我们不同道,有事时,我会主动找少主。”
“哦!孟老,可有旧的内衣裤与鞋袜……”
盂老一笑道:“这个么,小老儿早巳在数月前置备好了……”
“孟老曾出山?”
“嗯!请少主在外间室内更衣吧!”
吴维道心中十分感激,忙到室中更衣,大致上还合身。他洗了面,笼了发,戴上文生巾,这一来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与三年前判若云泥。
孟昌大乐道:“少主,英俊极了!”
吴维道仙汕一笑,道:“谬赞了!”
过了一宿,吴维道在孟昌敦促下,穿戴整齐,佩上剑,斜挎锦袋,把那枚周小玉所赠的金钗,也放入袋中,然后,在孟昌指导下,来到一处峰脚。
孟昌手指一片岩壁,道:“少主,你看到壁间的虬松了?”
吴维道仰首一望,果见壁问有虬松斜伸而出,差不多每隔十丈左右,参差不等。
“看到了,怎样?”
“这是主人当年藉几株天生的,再补上了几株,成为出入的通路!”
吴维道望着视力不达的笔立岩壁,不由心头泛寒,道:“我……能吗?”
“少主没这自信?”
“因为没有试过。”
“少主,小老儿办得到的,在你该绰绰有余才是!”
吴维道豪气顿起,一点头道:“是的。”
“少主请先行一步,小老儿安顿一番随后出江湖I’“孟老,后会有期!”
“请!”
吴维道再次仰首观测,第一株虬松,距壁脚约十丈高下,第二株偏向右首,差不多相距十五丈……
当下,提气轻身,奋力一技,身形如巨鸟般凌空而起,这一冲,竟冲过了头,凌空一折,轻轻落足第一株虬松之上,换了一口气,窥准第二株的位置,再度拔起,斜斜飘落第二株,如此连连飞升,约莫半刻光景,登上了悬岩绝顶。
俯首下望,云雾迷离,暗沉沉不见谷底。他深深地透了一口气,有一种平步青云的感觉。
他选了个山石坐下,往事历历可数,这一切像是一个离奇的梦。
首先,他想到的是父母之仇,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对方杀害父母的动机是什么?是何许人物?
少林寺跪求收留的那一幕,又现心头,父母真的是为武林同道所不齿的败类吗?记忆中,他是那么慈和、正直,这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如果父亲真的可杀……
这使他非常痛苦。
亲仇不共戴天,说什么也不能消解的啊!
如何动手访仇呢?
然后想到周小玉,她在何处,四年,她也该长大了,从金钗所发生的事端,她母亲决非泛泛之辈。
他也想到山中所遇的怪和尚,“金龙帮”少主等,以及“白衣人”
“白衣人”伤在‘大漠三毒”手下,不知是否仍在人世?出江湖第一站,他决定先奔生长的山区。
一来拜祭父母之墓,同时再察看一番现场,看看当年的凶手可曾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出事时,自己年纪小,且又在极度悲伤中,可能会忽略了些什么?二来,查访周小玉,说不定她母女仍在山中……
熊耳、伏牛二山交接的山区,峰峦叠蜂,绝涧重壑。这一天,出现了一个少年武士,身着一袭青色儒衫,头戴文生巾,腰悬长剑,胁下斜挎一个锦袋,唇红齿白,眉目分明,潇洒俊逸。
他正是“造化门”传人吴维道。
这里,便是他出生之地。
一晃四年,他又回到了伤心的出生地,四周景色依旧,而人事则已全非了。
被焚烧的家园,已全被荒草野树侵没,连一点点影子都找不到了,一阵悲衷,袭上心头,鼻子一酸,滴落了两行热泪。
他的心,又一次撕裂般的痛苦。
他挪动沉重的脚步,到了父母长眠的石窟之前。
“呀!”
他惊呼一声,登时血管贲张,目眦欲裂,恨怨冲胸而起。
他用石块封闭的石窟已被破坏,洞口草丛中,可见散抛的焦黑骨殖。
掘墓毁尸,人神共愤。
如果此刻有仇人在侧,他将不顾门训,一一诛绝。
他跪了下去,双手插入士中,让泪水尽情地流。
恨、愤、怨、怒交集,使他几乎发狂。
“爹、娘,孩儿不肖,使您俩死后尚不得安息!”
一字一泪,天地含愁,草木皆悲。
许久,许久,悲怀稍煞,他跪地膝行,捡拾散落枯臂,重新放入洞内,然后封闭洞门,在洞口,以木石布了一个奇阵,这样,就不怕再被人侵犯了。
然后,他起身在附近仔细搜索,希望发现蛛丝马连。
整整耗了一个时辰,毫无所获。
他沉痛地坐在石窟之前,冥想父母生前的音容,与儿时的欢愉辰光,泪水不停地倾泻,凄若至极。
日落!
夜临!
他站起身来,甲别双亲的临时坟墓,然后奔向四年前与周小玉聚首的地方,那块大石,丝毫也没有改变,一切情景有如昨日,但伊人何处?
四年,他由毛头小于一变而为英俊少年,而且身负泣鬼惊神的武功。
女大十八变,周小玉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摸出那枚金钗,在手里把玩、抚摸,似乎小玉正淘气地站在身边……
他想起周小玉告诉过他,家就住在山的那一边,但,母亲不见生人。管他呢?
反正非见到周小玉不可。
突然,他发现大石上似有字迹,但大半被苔藓埋没。拂去苔痕。只见石上密密麻麻,尽是道哥、道哥、道哥……天啊!这不是小玉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