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群雄毕集 [1]
时值午初,丽日接近中天。
临城郊外的三侠庄广场上,八方英雄齐集,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总知宾,微山湖渔隐水上飘张逸叟,率领着数十个知宾,周旋于宾客间,团团乱转,忙得不亦乐乎。
他的脸上,虽是兴高采烈,笑容片刻未敛,但是,终掩盖不住他内心的隐忧,频频圆睁精光灼灼的眸子,往庄外凝视,向人丛中搜索,那种焦急、期待、不安的心情,那能瞒得了明眼人。
随着他身后张罗的,乃是徐州三杰,徐步芳、徐步青、徐步云三人,哥们三个,出身少林门下,硬功有极深的造诣,在这淮河南北的名头,仅次于临城三侠,江湖上,也算得是扬名立万的人物。
他们也知道,独山湖神巫显夫妇,凶名在外,宣镇东,呼鲁吐温,更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无一好惹,三侠这面,人数固然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抵敌得住巫显诸人。
听三侠的口气,似乎全部的希望,寄讬于天门二老李琦之子李晓岚和杭州灵隐寺灵悟禅师徒弟……蔡雪梅的身上。
这两人在江湖上,乃是籍籍无名的后辈,李晓岚虽未见过,但蔡雪梅则见过好几面,她的美丽娴静,根骨禀赋,固是上上之材,无奈年纪太轻,那能把这千斤重担,放在他们的身上?
李晓岚身为男人,内家功力,大不了较雪梅强,但因限于练武的时日,决高不了多少,张逸叟乃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为何亦对这一双少年男女,寄讬这么大的期望,岂非怪事?
哥们三人,暗中奇怪一阵,也想不出个道理,老大徐步芳,趋身上前,轻声说道:“张老前辈,这般忧急则甚?难道说侠义道这多好手,就搪不住巫显这批水贼吗?”
张逸叟轻轻地叹了口气,掉头瞥了徐步芳一眼,喟然叹道:“老弟那里知道今天之会的重要,临城三侠身家性命,固然系在今日胜负,两淮亿万人今后安宁,何尝不是决定于今天,那能不使人忧急呢?至于说侠义道人数虽多,不是愚兄讲句泄气话,连三侠在内,亦非人家敌手,何必鸡蛋去和石头碰呢?”
徐步芳闻言,略为想了一下,觉得张逸叟的话并非夸大之词,心中也感觉惶急,笑说道:“虽是这样,但惶急忧虑,也没有用呀!”
他们在说话间,蓦见一个庄丁,气急败坏跑到张逸叟眼前,附着张逸叟耳语几句,张逸叟陡然色变,忙把背上灵蛇丝竿问了问,紧接着,不断行功运气,须眉皆张,全身颤动不停。
约莫半盏茶工夫,张逸叟行功完毕,深长地喘了口气,方才恢复原状。
徐步芳忙问道:“甚么事呀?”
张逸叟二目圆睁,徐步芳看出他眼中射出的精光,足有四五寸远,心中亦暗暗钦佩,此老功力果然不凡。
张逸叟睁着一双精光灼灼的眸子,扫了三人一眼,嘿嘿说道:“愚兄恐怕等不了上台,就要毕命了!”
徐州三杰闻言,大吃一惊,齐声问道:“甚事值得老前辈这样紧张?”
张逸叟道:“适才庄丁禀报,五台三尊中的赤霞尊者,前来求见,现在迎宾亭等候。”
徐州三杰闻言,亦是满面惊惧,同声道:“这个魔头来此,多半没什么好事,怎么办呢?”
张逸叟道:“别无他法,祇有豁出老命不要,与他拚了!”
说时,张逸叟率先前行,徐州三杰紧随身后,越过庄前广场,来到柳林入口的迎宾亭前!
四人纵目一看,见迎宾亭四周,围着一大堆人,全是三侠的宾客。
这些人面上,全带着悻悻之色,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七嘴八舌,纷纷议论,所说的话,全是在说赤霞尊者太过骄横,如不给予颜色,心实不甘。
这些人,口内尽管说得凶,但却无一人出手。
张逸叟抱拳拱手,敞声笑说道:“诸位好友,请暂且让过一边,由我这总知宾,亲身迎接贵客。”
围观的人,听张逸叟发话,知这位老前辈,内外家功力,已臻化境,由他亲身出迎,多半能给赤霞尊者,吃点苦头,轰雷似的发出一片欢呼,跟着人头拥挤,退离迎宾亭约三丈远,静观双方动作。
众人一让,张逸叟和徐州三杰,这才看出赤霞尊者,天神也似的,挺腰伫立迎宾亭前,铜铃大眼,凝视天空,现出轻蔑之色,一根儿臂粗,七尺长的铁禅杖,颤巍巍插入亭前石鼓中央,入石约尺多深。
赤霞尊者见众人让开,以为来了能手,纵目向张逸叟四人,瞥了一眼,发现是张逸叟和徐州三杰四人时,立刻恢复那种不可一世的狂态。
张逸叟见赤霞尊者恁般无礼,心中不快,但是,他身为总知宾,不能有失江湖礼节。
再说,临城三侠,对他的为人武功,信赖得过,方能付讬这样千斤重任,如因一朝之愤,替主人树下强敌,岂不是愧对良友!
他强压满腔怒火,步入亭中,朝赤霞尊者,含笑拱手道:“不知尊者佛驾光临,未能远迎,尚祈原谅!”
赤霞尊者祇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旋即叉腰凝视天空,鼻中冷哼一声道:“这般看不起朋友,还配称侠义吗?”
张逸叟闻言,这才知道,因迎接来迟,致令生气,存心找麻烦来的。
急忙陪笑说道:“迎接来迟,张某甘愿受责,尚望尊者原谅,不要责怪三侠怠慢嘉宾,张某就感激不尽了!”
赤霞尊者,连理也不理,厉声说道:“你们既然目空一切,看不起我这个野头陀,如今没别的可说,能把这支禅杖从石鼓中拔出来,我掉头就走,否则,一定要萧氏兄弟亲自来此,当众叩头陪礼,任由我责罚,方能作罢!”
赤霞尊者,说话时的态度,越发骄横,根本未把这多人看在眼里。
张逸叟知道今日之局,非凭口舌能够奏效,表面毫不动怒,抱拳打拱,连陪不是,暗地里却将全身功力,运于双掌,哈哈大笑道:“既是尊者赐教,张某受人之讬,说不得,祇有献丑了!”
张逸叟把话说完,蓦地,将背上灵蛇丝竿拔出,倏然一抖,竿上灰白色灵蛇丝,立即搭在杖身上,绕了两匝,运足全力,一振钓竿,祇听沙沙连声,那支深入石鼓尺多深的铁禅杖,应手而起,向赤霞尊者飞去,赤霞尊者随手接过,面上微微一惊,纵目向石鼓一看,见那支石鼓,并未移动分毫,而石鼓中央的杖痕,亦无一些破损之迹,暗赞张逸叟内家功力,果非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