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离愁相相 [2]
想不到“阎王帖子”霉运当头,刚离破庙,正撞上了专程拜访的“百毒叟”宋笠。
却说宋笠拦住左宾,索讨九龙玉杯,一言不合,动上了手,两人各出全力,直到将近百招,左宾自知不敌,这才逼得撤杖对付人家空手,偏偏他常用的青竹杖又被秦玉折断,这一根竹枝是临时凑合的,份量,弹性却不遂心应手,二十合以后,又渐渐落在下风。
高手过招,能相缠百招以上,实是不易,秦玉一眼就已看出,左宾全仗手中一根竹杖,所谓“一分长,一分强”在勉强拖延时间。左宾肚子里比谁不明白,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这条命,就得送在此地,手中竹杖呼呼两招急攻,暂时将宋笠逼得向后略退,连忙一掉杖头,“指地成钢”在地面上一点,身形突然拔起两三丈高,拧身下落,已在丈许以外,抹头就想抽身。
宋笠只当他情急拼命,没料到他是想开小差,一着大意,已被左宾脱出掌力圈外,气得他怒喝一声:
“左宾,别走呀,将来你还拿不拿脸在江湖上见人?”他一面喝骂,一面晃肩便追。
岂知就当他身形尚在欲动未动之际,人影一闪,秦玉已飞身掠到,落地之处,正好迎面挡住了左宾的去路。
左宾顿时前后受敌,立陷险境,尤其当他看清楚拦路的是秦玉,更是猛吃一惊,暗想:要糟。
秦玉横身拦路,笑道:
“瞎子,旧账未清,你要到哪里去?”
左宾略为一顿,百毒叟宋笠也已晃身追到。他遽见秦玉抢出挡住左宾,生怕玉杯被人从中夺去,身形才一沾地,脚尖上一加劲,二次腾身,直向左宾后背扑来,人在空中,掌力已发,探臂吐劲,向左宾背心“灵台穴”插到。
左宾一咬牙,左脚错后半步,竹杖反臂横扫,猛击宋笠腰侧,同时躬身顿足,拔身冲天而起。
这一来,宋笠一掌落空十虽左宾这一竹杖旨在自保,并未沾着宋笠,但宋老头一时收招不住,那一股凌厉的掌风.穿过左宾脚下,却撞向对面的秦玉。
秦玉更是个不服气的祖宗,他是看普天下的人,非友即敌,宋老儿一掌推到,他陡的矮身劲贯双臂,两掌平胸,大喝一声,亦是反推而出。
“砰”然一声巨响,秦玉登登后退了三步,宋老头儿单掌未出全力,直被震得踉跄退了六七步,一条右臂,又酸又麻,心下骇然。
但未容得他们二人多作揣测,左宾巧翻倒纵,又落身在七八尺远,他也不管这两个对头谁行谁不行,一连几个起落,逃到十丈以外。
秦玉自从下山以来,还没有遇见过像宋老儿这样的对手。
心中暗暗诧异,只顾凝神注视着宋笠,倒忘了去追左宾了。
宋笠虽然也惊奇这少年功力的深厚,但他也同样挂牵着九龙玉杯,眼见左宾已逃,却不能赶,因为他实在弄不清楚这少年是敌是友,是敌吧,自己和他素不相识,而且他刚才还现身拦阻左宾;是友吧,又这样莫明其妙和自己硬接一掌干什么?
他本想去追左宾的,被秦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光注视着,使他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怒道:
“喂!你是干什么的?要让那瞎子跑了,我老头子可得找你要玉杯。”
秦玉一听,也突然被他一言提醒,对啦,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带东西的人跑了,却跟这老头儿对耗什么?
他“啊”的一声惊叫,掉头向左宾逃去的方向便追。
宋笠暗骂这小子准是个愣人,险些误了自己的大事,他狠狠向地上“呸”了一口,拔脚也跟在后面,直追了下来。
左宾方自暗庆脱了险,岂知秦玉和宋笠脚程都在他之上,得意还没够,后面秦玉等已跟踪追到,左宾回头一看,登时把一团高兴,付诸汪洋,伏腰低头.急忙忙绕城而走。
秦玉大声叫道:
“瞎子别走,趁早留下九龙玉杯来。”
左宾低头疾奔,不予理会。
宋笠也叫道:
“左瞎子,你是要命还是要东西,今天不把东西留下来,上天入地,老头子是跟定你了。”
左宾咬咬牙,仍是不吭声一个劲儿地逃。
三个人各距三五十丈远,一面叫骂,一面绕城追逐,把好些居民都从睡梦里惊醒,推开楼窗,不解地望着这个别开生面的万米长途赛跑运动大会咧。
两个圈子绕下来,秦玉和左宾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到三四丈,左宾一回头,吓了一跳,心说:再这样追下去,倒霉的还是自己。恰好这时候达到城东,远远望见了那一大片竹林,不由大喜,紧跟着就越城而出。飞也似向竹林逃过来。
秦玉在后面看见,可不正是柳媚睡觉的那一片竹林么?他也是一喜,便大声叫道:
“媚儿呀!瞎子进来了,快些起来替我拦住!”
左宾听了一惊,但并未见竹林中有什么人出来拦截,势已至此,说不得一咬牙齿,紧奔几步,窜入林中。
秦玉紧跟着就到了林边,他可把柳媚看得比什么九龙玉杯重要多了,没见柳媚应声出林,却不知她这是睡得太熟了,还是有什么意外?又怕左宾入林后,趁她熟睡时下什么毒手,所以,他自入林之后,就舍了左宾,径自来寻柳媚。
赶到柳媚入睡和系马的地方,果然地上已不见了柳媚,非但柳媚不在,连两匹白马也不见了,非但白马不见,甚至他亲身替柳媚铺放的毯子等物,也一起失了踪迹。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放大了嗓子,大声叫道:
“媚儿,媚儿……。”
除了竹林沙沙的摇曳声,再没有其他反应,他突然觉得像从泰山的绝顶一下子掉进大海,整个思维和身体都像失去了重量,轻飘飘,下沉,下沉……一直不能到底的向下沉,四周的竹影晃动,他两眼一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地上。
柳媚会舍他而去吗?
不!不!绝对不会!他坚持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和她相识是那么短暂,但心灵的信赖却是不能以时计算的,他深深相信柳媚不会舍他而去,正如相信自己不会舍柳媚而去一样,何况,自己临行,她还要求一同进城呢?
那么,一定是当她熟睡之际,被什么歹人所乘,劫持而去了?
不!也不对,这地上竹叶,还是平平铺放着,连一点挣扎的迹象也没有,何况,即算被人劫持,总不致于连一条毯子全都记着带走吧?